老者浑浊的眼睛亮得惊人，声音带着急切：
“官爷！清平道的好汉们进城，秋毫无犯啊！”
“他们只砸了那些老爷们的深宅大院，开了粮仓，把粮食分给我们这些饿得快死的穷人！还烧了那些害人的卖身契、高利贷的账本！”
“他们……他们是替天行道的好人呐！求求您，别杀他们……”
“住口！妖言惑众的老东西！”
玄阳圣人暴怒的声音如同炸雷，打断了老者的话。
他眼中满是厌恶，仿佛在看一堆污秽的垃圾。
“分明是被那些逆贼洗了脑的愚民！留着也是祸害！”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
老者求情的话戛然而止，他枯瘦的躯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瞬间爆裂开来，化作一团刺目的血雾，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木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沾满了猩红的血液。
“你！”秦志远目眦欲裂，猛地转头怒视玄阳圣人，“他只是个普通老人！为何如此残暴？！”
“残暴？”青冥圣人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居高临下的漠然，“此等被邪道蛊惑、不知感恩朝廷天恩的愚顽之徒，死有余辜。”
“秦大人，别忘了你的立场和任务，同情叛逆，与叛逆同罪！”
秦志远胸膛剧烈起伏，双拳紧握，指节发白，身上的灵气不断地起伏着。
“秦大人，别忘了，你也是仙盟的一员，而清平道是我们的敌人。”
“也是你的敌人。”
玄阳圣人冷漠地看着秦志远，如若不是他来自秦家，在刚才他敢这般对自己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将其灭杀。
两位圣人，以及百位法相境强者的冷漠注视，让秦志远不得不将愤怒暂时压抑。
“……”
他牙关紧咬，脸色铁青，知道此刻的争执毫无意义，只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就在这时，一道流光从城外方向疾射而来，落在玄阳圣人面前，是一名身着玄甲的世家修士。
他手中提着一个人，那人衣衫破碎，浑身是血，气息微弱，但眼神却异常明亮，愤怒地盯着眼前的一群人。
他身上的服饰，正是清平道普通战士的样式。
“禀圣人！在外抓到一名重伤的清平道逆贼！应是负责断后或探查的斥候！”
“好！”
玄阳圣人眼中戾气一闪，一步上前，强大的威压如同山岳般压向那名清平道战士.
“蝼蚁！说！那几个逆首带着你们的乌合之众躲到哪里去了？说出来，本圣赏你一个痛快！”
那战士被威压压得口鼻溢血，骨头都在咯咯作响，却猛地抬起头，一口带血的唾沫狠狠啐向玄阳圣人的方向。
他嘶声大笑着：
“呸！仙盟的走狗！世家的鹰犬！你们休想从老子嘴里知道一个字！”
他的唾沫被玄阳圣人外的屏障拦住，但是这一举动却惹怒了玄阳。
“蝼蚁！找死！”
恐怖的威压几乎将那位战士压垮，但是他强撑着，大笑着。
“杀了我吧，你们杀了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
“清平道的风，已经吹起来了！你们挡不住！总有一天，这风会吹遍大陆的每一个角落！把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都掀翻在地！”
“等着吧，你们一定会失败！一定会灭亡！”
“冥顽不灵！找死！”
玄阳圣人暴喝一声，眼中凶光大盛。
他不再废话，手掌猛地探出，直接按在了那战士的头顶！
“搜魂！”
一声厉喝，强大的元神之力粗暴地侵入战士的识海。
战士的身体瞬间剧烈抽搐起来，双眼翻白，发出痛苦的嘶嚎，仿佛魂魄正在被活生生撕裂。
他的七窍都流出了黑色的血污，但他死死地咬着牙，和这股意识抗衡，但面对圣人，只凭意志却没有什么作用。
他无能为力，甚至连自杀都做不到。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看到了吃人的世道，也看到了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的吴泽。
“泽……泽……泽公……”
吴泽的死亡带来的悲痛居然一时间压制了神魂被撕裂的疼痛。
他的眼眶不由地噙满了眼泪。
“泽公啊……我好想你。”
“……”
秦志远看着这残忍的一幕，心中绞痛，却又无能为力。
片刻之后，玄阳圣人猛地收回手，脸色却变得极其难看。
“如何？”青冥圣人皱眉问道。
“混账！”玄阳圣人咬牙切齿。
他一脚将已经失去意识、如同破布口袋般的战士踢飞出去，重重砸在废墟上，眼看是不活了。
他阴沉个脸，冷冷道：“跑走了。”
此人的记忆被下了极其古怪的禁制，核心部分一片混沌，只看到他们分散成无数股小队伍，化整为零，像水滴融入大海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搜魂的结果并非一无所获，他目光看向远处，那儿有着连绵不断的山脉。
在战士的记忆碎片中，清平道的大军最后就是去了哪儿。
但是那儿的山脉实在是太多了，哪怕是圣人的神识也无法将其笼罩，他们就这么点人去找，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
青冥圣人的脸色也十分阴沉，他冷冷地扫视着残破的山州城，声音冰冷。
“跑了？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传令下去，给我封山锁州，将消息传下去。”
“凡与清平道有牵连者，格杀勿论，就从这座城里面的人开始杀！”
“他们不是心系这群蝼蚁吗，那就杀！逼他们出来！！！”
当他的声音落下之后，不远处的数个房屋瞬间炸开，里面的人也在这圣威之下，化作血雾。
圣人的杀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整个山州城。
“不可！”
秦志远神色大变，但是几位法相境修士死死地拦在他的面前，不让他向前。
“秦大人，抱歉了。”
而其余的法相境修士化作一阵流光，朝着山州城的四处飞去，一时间，杀戮四起。
“你们住手！”
秦志远调动周身灵气，想要阻止他们，但是在圣威的压制下，他什么都做不了。
没有实力，就只能如同这般，无能狂怒。
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一座城沦为废墟，化作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