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有？！你怎么好意思威胁的！”薯角第一个喊起来。
“老子的赔偿也没有了？！你试试看！”
沈无舟则一如既往地安静，短短一瞬，脑子已经转明白了一些信息。
还是那句话，认知不同。
其他人的认知被表象封固住，在他们看来，现实世界也有游戏这种说法，无异于天方夜谭。
别的不说，AI虚拟游戏，和现实怎么可以等同？
只有沈无舟知道——
刚刚那些话根本不是什么威胁，而是AI借伪人之口，给他们的游戏规则提示。
之前在车上，这两只伪人很不正常地邀请了解说员和老段加入进来。
如果按照标准的司法流程，邀请解说员参加还勉强能说得通。
但是邀请老段，在沈无舟就明显荒谬了。
一个临时开车的司机，为什么会有资格，去做给受创玩家们准备的心理检测？
他们还在游戏中时，x公司曾经借助解说员的那一次通话权限，播报过一些规则。
其中有一条。
当游戏存活人数低于5人，那么，x公司会自动补齐人数至20人。
现在，沈无舟可以确定，游戏还没有结束。
那么，结合先前的这条播报来看，伪人邀请解说员和老段参加，大概率就是在补齐玩家！
而刚刚伪人的提示，要求他们表现得轻松、愉悦。
在沈无舟看来。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们将要在全球观众面前继续玩AI的生死游戏。
同时，还必须笑着玩，必须有所掩饰，不能让观众们发现端倪！
伪人的话语中，那句“什么都没有了”，沈无舟并不觉得只是没有赔偿。
按照AI一贯的风格，必然是连命都要丢！
“那不能吧，怎么会连赔偿都没有了？”
解说员看着前方灯火通明的门诊大厅，笑着打圆场。
“是吧，两位大哥？”
两个伪人一致地没有说话。
此刻，他们离门诊大厅还有十米不到的距离。
沈无舟可以清楚看到大厅门口站着的人影，这人似乎是来迎接他们的。
现在可以稍微提醒一下了。
毕竟是一起闯关过命的玩家，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沈无舟还做不到袖手旁观。
这一次，跑肯定是跑不掉了。
第一，伪人很可能会对他们突然发动攻击。
第二，这里是“现实世界”。“伪人”在普罗大众看来，就是人。
如果沈无舟开枪打伪人，以“故意杀人”的罪名被关进拘留所，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如果没有病，就尽量不要填表。”他快速地小声说道，“别贪。另外进去的时候注意观察，有那个什么消防斧之类的东西，可以拿一下。”
薯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醒悟地拍拍他的肩膀。
船的精神压力很大，他本来就有病史，应该是死亡游戏玩的，把病玩激发了。
大厅门口的人影动了动，抬起一只手向他们挥了挥。
薯角低声说：“你就不要担心了，放松放松。等做完检查，我们搓顿好的。”
他的一只脚已经迈入了大厅，没有注意到沈无舟无语凝噎的表情。
两名工作人员几乎是立刻开启了摄像无人机，那东西嗡鸣地绕着他们飞。
解说员立刻表现出了专业的职业素养，对着摄像头，露出一个微笑。
“哈喽，大家好呀！”
他拿出手机点进x公司直播间，一边熟稔地打招呼，一边低头看观众们的反应。
AI事件的影响力大得可怕，开播不过几秒钟，直播间就突破了上千万观众。
“来了来了，就蹲着呢。”
“我草，一直等，被x公司整怕了，怕他们杀人灭口。”
“好好好，看到他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解说员看着直播间的数据，下意识地笑开了花。
“感谢！非常感谢大家的关心。”
“现在大家可以看到，三名选手都安然无恙！”
弹幕里爆发了一阵无声的欢呼。
“现在，我们的三名选手要在两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去做精神科的检查。”
解说员笑容可掬：“我旁边的这一位是带我们来的司机，老段师傅。”
“今天我和老段师傅也沾个光，我们打算也同步体验一下选手同款的心理测试，到时候可以向大家汇报一下真实体验感受！”
解说员的理由给得很说得过去，薯角、K和沈无舟也都没有拆穿。
弹幕有些无语。
“行吧。回应潦草，给玩家做心理测试倒积极……”
“勉强看一下吧。好恶心啊这公司，我觉得应该带上死者家属吧？”
“对啊，到现在道歉都很潦草，请问x公司负责人的庭审能直播吗？”
几个人看不到弹幕。
除了沈无舟以外，其他人脸上的表情都很轻松。
解说员笑着转向那个刚刚站在门口朝他们挥手的人。
“您就是来接我们的医生？”
这人身材略瘦，一头略长的头发有些散漫地在脑后低低束着，看上去并不合医院的形制。
他的下巴有些尖，狭长的眼睛在几缕碎发后面打量他们。
“是的。”他点点头，很随意地说，“去精神科吧。我们主任说，船回来了，出于安全考虑，就不能再让他再跑。”
他很专业地没有在镜头前暴露沈无舟的真名，展示了一下自己“实习医生”的工牌。
“我是新的实习医生。我的前辈因为你的那起逃跑事件，今天刚刚被调离。”
沈无舟心头一沉。
按照他之前的猜测，只要自己的测试结果正常点，这未知的一关他就能降低一些危险性。
现在倒好。
按照他那个精神科主任的性格，就算他的结果正常无比，恐怕也会被解释为“极度危险的精神病人在竭力掩饰病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弹幕倒是很多人为沈无舟鸣不平。
“主任重新做个检查吧，船怎么可能有问题啊？”
“不对啊我举报了，怎么没有人处理啊？”
薯角拍拍沈无舟的肩膀，附在他耳边说悄悄话。
“刚好，就说你病情加重了。”
实习医生已经按下了电梯。
沈无舟看着电梯上猩红的数字和电梯旁陈旧掉皮的墙壁，只觉得不祥。
他没有理会薯角，问道：“你们今天一共几个医生检查？”
实习医生愣了愣，似乎很奇怪沈无舟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电梯门开了。
一行人走进去，实习医生戳下数字六。
“挺多的。”他如实说道，“按照x公司的要求，我们今天连医生带护士，一共有十五个人。”
“啊——有些人还想问你要签名呢，船。”
十五个人。
十五！
按照之前x公司补充的游戏规则，玩家数量小于五人时，将自动把人数补齐到二十。
从实习医生的话里推测，这些人都是在完全不知情、以为游戏已经结束的情况下，被安排进来的。
沈无舟感到心底一阵发冷，寒气一直蔓延到指尖。
现实是假的，世界是个巨大的游戏场。
AI为了继续这场目的不明的游戏，在现实世界里随机圈人，选定为玩家。
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他赢了这场游戏，之后呢？
之后，事情会向怎样失控的方向去发展？
还有眼下更重要的——
沈无舟眼前，电梯门缓缓打开了。
规则呢。
这场游戏的规则，什么时候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