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和肉排那声，并没有什么激动或者欣喜的情绪，反而要凄厉很多。
一行人回转过头。
一辆沈无舟很熟悉的黑车急急忙忙地向他们冲过来，又在距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猛地停住。
车门开了——
一名身着制服的公职人员从车上冲下来，跌跌撞撞地往这里跑。
沈无舟心里一突。
他见过这个人。
上一轮的医院游戏结束后，这名长相有点憨的圆脸警察过来跟他合照，然后走进了医院大门。
他现在的状态，和一天前相比，实在是判若两人！
他的脸色呈现出失血过度的惨白，脸上满是血迹、灰尘和泪痕。
一只手臂好像受了伤，大片新旧交织的血液染脏了衣袖。
他用另一只手臂紧紧地捂住伤处，整个人不停地发抖。
“救……救命……”圆脸警察情绪激动地开始抽泣，“死了，都死了！他们都死了！”
他双眼通红地环视四周，目光在主任、林识渺和沈无舟中间打转。
林识渺认出了这个警察。
他是当初进入医院做“现场检查”的人之一！
“什么死了？怎么回事？”问这话的人是肉排。
死人！什么死人？
他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上前一步，将摄像头对准了圆脸警察。
他就说来找船是对的，这头刚找到人，那头热乎的大爆点就送到了他嘴边。
肉排看了一眼手机，直播间的人数和流量果然开始上涨，速度还不慢。
不说别的，这波流量和钱，他是紧紧抓住了！
肉排的问题问出了现场所有人的心声。
主任刚好些的脸再次变得煞白。
和尚和阿方面面相觑，冷汗直流。
圆脸警察顾不得其他，语气急促、颠三倒四地解释起来。
“都死了。我们被迫玩了游戏，有、有伪人……”
直播间内，弹幕数量明显增加了。
“握草！”
“他就说了一句话，但我好像听懂了全部。”
“不会吧？？卧槽细思极恐。”
圆脸警察摇摇晃晃地朝沈无舟靠近一步。
“跟你一样的游戏！船，我看了你的直播，就是跟你一样的游戏！”
这句话说得有些缺胳膊少腿，但是意思表达清楚了。
“我们进去了，然后同事突然变成了伪人……本来我们在检查现场。”
警察打了个寒颤：“他们、他们要我们玩游戏。就是队伍最后的两个人，带枪的，他们、他们是伪人！是伪人！”
“你说什么？！”主任忍不住失声惊叫。
肉排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反而举着手机，更进一步。
“我靠，我看了那个节目。”他说，一把抓住圆脸警察的胳膊，丝毫没有在意伤口。
“你说的是不是当初队伍最后的两个武警？是不是那两个戴面罩的？”
圆脸警察疼得倒抽一口气，失控地喊道：“放开我！”
肉排松开了手。
沈无舟注意到，他的脸色难看了一瞬。
圆脸警察的脸色更差了。
他缓和了一下，动了动干裂起皮的嘴唇，继续往下说。
“就是他们。就跟你们之前一样，我们要、要吃药。”
“但是，我们面对的规则明显更难。”
圆脸警察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整个人颤抖得很严重。
肉排看了一眼直播间，忍不住脸上一喜。
果然是个爆点——他直播间的流量，居然突破了自己的历史新高！
而弹幕也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一条接一条地在屏幕上滚，速度几乎快到看不清。
“卧槽！！我草！！AI入侵了！”
“严谨点不是AI入侵，是x公司人造怪物入侵了。”
“好吓人啊，公职人员竟然也是伪人！”
“严重怀疑伪人已经入侵很久了，应该是吃了很多公职人员变成他们的样子什么什么的。”
“支持楼上！这样的话确实能说通一部分。”
“请大家看一下我的主页，我有相关的猜测！一整篇！”
林识渺走向外科医生，两人小声交流着什么。
圆脸警察哭了。
“全死了。”他脸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它们、它们盯着我们……不允许我们倒空胶囊里的粉末……”
“有同事这么干了，刚、刚打开胶囊就死了……”
沈无舟感到心跳得有些沉重。
他问道：“你最后怎么活下来的？”
圆脸警察用力地止住了抽噎，尽量地说出了完整的句子。
“比较幸运。”他说，“我们那组比较幸运，我是挨个瞎选……四次吃药，都是没毒的。”
这是真的幸运。
沈无舟看了看圆脸警察，不知道该说恭喜还是节哀。
“但、但是后面，”圆脸警察抹了一把眼睛，“我们还需要杀死伪人。其、其他四个人都死了。”
没有人再说话。
主任、两名安保和肉排团队的其他人都在安静地听，肉排压不住嘴角的笑意，却也还是忍着没有打断。
外科医生走到警察开来的那辆黑色轿车上翻找，找到一瓶矿泉水，打开递给他。
圆脸警察喝了一大口，平缓了一下心情。
“那两个伪人有枪。船，你看到了对吧？”
沈无舟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上一次，伪人身上的手枪被他偷走了，他甚至白占了一发子弹的便宜.
这一次，AI显然是吸取了教训，有备而来。
两个伪人身上的甚至还不是普通的手枪，看起来，威力要比手枪大多了。
而进去的其他警察身上什么也没有。
医院游戏的大门，又必须要伪人身上的芯片才能打开。
本身伪人的身体构造就特殊，再算上双方悬殊的实力的话……
五名幸存者能够须尾俱全地出来，绝无可能。
“他们都有家庭了。”警察再度哽咽，“我还没有。所以……所以……”
他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
这些人，都是为了救他死的！
不用多说，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现场十分静默。
直播间内，弹幕一片“致敬”“安息”，也有观众对警察的境遇和目前的现状好奇。
“我想知道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末日吗？”
“小说里写的末日游戏？有点恐怖了这。”
“致敬。我试着还原还原吧，一切总能有个最合理的逻辑去解释的。”
外科医生拍拍警察的胳膊。
“先上车吧，去一趟我家。我家有工具，我去拿下来，先把伤口处理了。”
圆脸警察摇着头。
“哪里都不安全。”他说，“我不知道能去哪里。从医院出来之后，我在车上待了一夜加上半个白天，是在外面的投影上看到了船的直播，向人打听了才来这里的。”
见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圆脸警察补了一句。
“我也不敢回警署。那两个伪人就是上面派下来的人，所有警署我都不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