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陆嘉行眼睁睁看着温羽然翻着白眼倒下去,心中嫌恶更甚。
“还不快将人扶起来?”
他看温羽然就像在看一个无法脱手的大麻烦,顾忌着周遭百姓的目光,到底没做太绝。
忍着嫌恶吩咐下人:“去,弄顶轿子来。”
“是。”
心腹很快去对面的听雨阁里借来了一顶软轿,两个侍女将晕死过去的温羽然扶上轿子,迟疑半晌还是道:“陆公子,不知能否借您的马车一用?”
“我家小姐出门时,没坐马车……”
陆嘉行不耐烦地挥挥手,侍女一喜,匆匆行了个礼,就跟着轿子离开了。
他甚至等不及轿子离开视线,就迫不及待地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可一回头,正好瞥见听雨阁二楼最左边的房间里露出来三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卫国公府的韩靖衣,骂他臭虫的羲和郡主,品味低劣的顾廷瑶。
三张或明艳或昳丽或清纯的脸蛋上,独独不屑和嫌恶是如出一辙的。
陆嘉行僵了一僵,原本下意识要扯出的温润笑容慢慢收了回去,面无表情地回视。
顾廷瑶最先受不住,缩回脑袋,嘀咕着:“阴森森的,果然我第一眼见了就不喜欢他。”
盈珠淡淡地收回目光,伸手将窗户关上。
温羽然不省人事着被送回肃宁伯府。
醒来时已近深夜。
肃宁伯夫人歇在外间,听见动静急忙进来一看,就见温羽然蒙在被子里,痛哭失声。
大夫说,她身子没什么大碍。
只是大病初愈,先前流失的元气还没补回来,又急火攻心,才会晕倒。
肃宁伯夫人守了她一晚上,知道人醒了,悬在喉口的心便放了下去。
她没打扰温羽然,只是坐在床边,沉默着等她哭完。
早前温羽然被送回来时,她就已经在侍女口中得知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她早就说过,那陆嘉行实非良配。
可温羽然不听。
就算是做妾,也执意要嫁。
婚期已定,就算此刻温羽然后悔,也没得更改了。
温羽然哭出了一头汗,掀开被子坐起身,见肃宁伯夫人沉默着望着她,立时扑了过去。
“娘!”
“陆公子他怎么能那么说我?”
“他怎么能真的不喜欢我了?”
肃宁伯夫人轻轻地搂住她,慢慢地拍着她的背:“陆公子生来体弱,自小便被丞相夫人娇宠,你嫁过去后,多捧着他,哄着他。”
“你此举惹恼的不仅是顾家和卫国公府,还将背后的他也暴露了出来,顾家和卫国公府执意促成你和他的这桩亲事,他自然对你多有怨怼。”
“羽然,往后你进了丞相府的大门,便不可再这般任性了,凡事要以夫为先,若他日后迎了正室,你也不可太过嚣张跋扈……”
温羽然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来,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似的,“娘?”
“你在说什么呀?怎么好像我嫁去丞相府后,日子会过得很不好似的。”
她擦了眼泪,强颜欢笑道:“我知道,我知道陆公子此刻对我有怨气,可他心里到底还是有我的,等我嫁过去了之后,过段日子,他肯定会恢复成从前的样子,对我很好很好的。”
然而肃宁伯夫人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表示认同:“娘知道,娘相信你。”
温羽然没想过她的回答竟然是这样,一时间愣住,没了言语。
肃宁伯夫人用帕子擦净了她额头的汗,又给她裹紧了身上的被子,温声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你与陆公子的婚期就在明年开春了,离得不远,准备的东西多着呢,”
“别担心,虽然只是个纳妾礼,但爹娘不会亏待你,该有的东西都会有,你只管放心嫁给你的心上人。”
明明母亲没有对她冷言冷语,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极力阻止她嫁给陆公子。
可为什么她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呢?
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温羽然张了张嘴,看见肃宁伯夫人疲惫的神色,愧疚从心底蔓延上来。
“娘,您守了我很久了吧?”
“我已经好多了,您回去休息吧。”
肃宁伯夫人唇角微扬,爱怜地抚了抚了她的脸颊。
“那娘走了,你也快些休息。”
送走亲娘,温羽然重新躺回床上,眼前仍旧浮现出陆公子充斥着厌烦和不耐的眉眼。
她闭上眼,用力将这副景象打碎,替换成陆公子温柔望向她的模样。
娘说得对。
陆公子现在只是对她有怨气而已。
等她嫁过去了,用些心思,他就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盈珠和荣国公府的冷战持续到了这一年的岁末。
荣国公夫人似乎是妥协了,又或是不再对盈珠抱有期望,盼着她和傅安黎一样柔顺听话又懂事了。
“母亲这些日子,也想明白了。”
她端坐上首,慢条斯理地撇去茶水面上的浮沫,“母女情分,强求不得。”
“你到底离开了我们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外头肆意惯了,没将自己当做是国公府的一份子,我也不怪你。”
一听就知道还在怪她拆穿傅晏抿欺骗柳霜意一事。
盈珠纠正她:“母亲这话说得不对,我从回到京城以来,都将自己当做国公府的一份子。”
“我有亲生的爹娘,亲生的兄长,我很高兴。”
“虽然一个人肆意惯了,可我知道是非黑白,所以更不能叫嫡亲的兄长走了岔路。”
荣国公夫人一噎,看着盈珠那一脸的大义凛然就来气,“傅晏熹!”
这个亲生女儿,就是故意来气她的是吧?
“母亲,何事?”
看着盈珠一脸坦然无辜,荣国公夫人深吸一口气:“无事。”
想到这半年无论怎么亲近都没办法将这个女儿的心捂热,她就觉得窝火又恼恨。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对阿黎太狠心。
也不知道这都年关了,阿黎如何了……
荣国公夫人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挥挥手道:“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吧。”
盈珠立刻起身:“那女儿就不打扰母亲了。”
她走得头也不回,荣国公夫人看着她的背影更觉心寒。
心中愈发思念起远在京郊庄子上的养女傅安黎。
“夫人!夫人!”
匆匆而来的门房打断了荣国公夫人的思绪。
“二小姐回来了!二小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