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东长出一口气：“我对周书记的操守有信心，退一万步说，周书记真的有问题，我因此而受牵连，我也坦然接受。我国走向强盛的道路不会一帆风顺，总要有人牺牲。如果牺牲我一个，换来组织的一次进步，我的牺牲也很值得。”
他说的语气很平和，但听在蒋廉耳朵里犹如一声惊雷。
蒋廉羞愧得无地自容。
秦云东想的是国家和民族的强盛，而自己却在计算小圈子的得失，格局相差太远。
他站起身，激动地握住秦云东的手：“云东，我服了，但我也很欣慰，当初追随你工作的决定没有错，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国家复兴的希望，你是我最好的榜样。”
蒋廉心中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保住秦云东，为临江市乃至国家保住栋梁之才。
他离开秦云东的家，坐车返回中山市的途中给苗英杰打电话。
苗英杰接通电话就笑着问他是否闹情绪，又安抚他要以大局为重配合纪委调查。
“老蒋，你是从省里调到临江市，又从临江市调到中山市，无论中山市从何时查也查不到你的头上，你有啥可担心的哟。”
“苗书记，你误会了。我打电话既不是为了我自己，也不是为了中山市，我是担心秦云东的处境会不会受到影响。”
蒋廉接着把他和秦云东的对话内容讲了一遍。
他恳请苗英杰在关键时刻要站出来替秦云东说几句公道话，以防小人暗箭伤人。
苗英杰静静听蒋廉说完，感慨地说：“云东这个人天生就是理想主义者，如果不是他机智过人，恐怕早就被现实吞噬。但我们的国家就需要有一批为理想而奋斗的人，国之幸也。”
他虽然高度赞扬了秦云东，但却没有明确答应蒋廉的请求。
苗英杰向蒋廉透露，他为了避嫌已经主动要求回避对中山市的调查。
五年前，临江市还是临县，归中山市管辖，苗英杰的县委书记是周通平任命的。此时倒查十五年，恰恰是从苗英杰开始担任临县一把手开始，他不可避免也在被调查的人员之中。
苗英杰苦笑道，他和秦云东八年前认识，也是全省都知道的朋友关系，如果他为了秦云东出面抗争，只能让别人更怀疑他们是拉帮结派的小团伙，反而为对手制造口实。
最明智的做法，那就是袖手旁观。
既然帮不上忙，那就不要给秦云东添麻烦。
蒋廉无语了。
苗英杰的话很无奈，但是也很理智，看似很无情，却又透出朋友之间的理解和信任。
既然苗英杰帮不上忙，蒋廉犹豫再三，还是给自己的老上级钟超凡打电话。
他当然知道钟超凡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不喜欢托人情办事这一套。
只不过事情紧急，蒋廉必须要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向钟超凡汇报，才不至于出了事才行动，让事态无可挽回。
但电话一直没有人接，蒋廉看看腕表已经晚上十一点四十分。
或许钟超凡已经睡了，还是等明天再说吧。
蒋廉回到家洗了澡刚上床，没想到钟超凡的电话就打回来。
“小蒋，我刚参加完一个会议，你有什么事吗？”
钟超凡的声音略显疲惫，这让蒋廉心生愧疚，老领导日理万机，真不该打扰他休息。
但为了秦云东，蒋廉赶快把中山的情况讲了一遍，期间也转述了秦云东对此事的看法。
“小蒋，我已经从苗英杰那里知道这件事了。”
钟超凡淡淡地回了一句。
蒋廉很惊讶，同时也很温暖。
苗英杰原来也不放心秦云东啊，偷偷摸摸给钟超凡汇报过。
钟超凡很严肃地批评蒋廉此举非常不妥，私下里搞串联于事无补，甚至有违纪的嫌疑。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如果秦云东是一块金子，他就能受得了烈火淬炼。”蒋廉同志，你给我打电话是不相信秦云东，还是不相信组织？”
钟超凡的最后的质问很严厉，蒋廉顿时额头冒出冷汗。
领导就是领导，一句话就直指蒋廉的思想根源。
蒋廉辩解说，他不是不相信组织，而是担心有人在组织内部欺下瞒上混淆视听。
钟超凡不客气地打断蒋廉的话，让他应该好好反省而不是急着为自己找借口。
“不要自以为是指点江山，难道你以为上级还不如你了解情况吗？你是厅级干部，不是愤青，说话要知道分寸，妄自揣测不是一个成熟的干部应该做的事，好好承担起你应该承担的职责。”
说完，钟超凡挂断电话。
电话这边，蒋廉被训得六神无主，傻傻地坐在床沿发愣。
第二天中午，槐荫市。
辛胜利出面宴请十几家企业老板从东郊考察回到市迎宾馆。
这些都是临江市保税区淘汰下来的落后产能企业。
虽然这些企业都是劳动密集型企业，利润不高，工人工资也偏低，但好在能安置大批就业人口，因此辛胜利还是出面把他们都邀请到槐荫市安家落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槐荫市不能和临江市比，不但没有发达的基础设施和供应链，而且也没有成熟的工人和雄厚的资金支持，吸引不来好企业，那也不能等着饿死吧。
辛胜利在宴会现场解说刚才考察的区域将会建立起一个工业区，虽然位置偏远，但土地租金便宜，可以大幅度降低企业成本，并且承诺可以给予补贴和税费减免。
辛胜利在宴会现场给企业家们打气，不要以为做袜子手套箱包就没有前途，现在已经进入互联网时代，槐荫市完全可以打造成别人看不上的产业聚集区，把低端制造业做出别具一格的竞争力。
企业老板们听得津津有味，不住地鼓掌喝彩。
他们都知道辛胜利是个能人，有创新性思维，做事靠谱，又言而有信，所以纷纷表示支持辛胜利的规划，愿意投资槐荫市兴办企业。
辛胜利很高兴，有这些企业打底，槐荫市国企改革剩余劳动力就能得到安置，社会稳定就有了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