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情，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带着泰山压顶般的气势，让钱启林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
“验就验，我还怕你不成？”
钱启林咬着后槽牙，强撑着上前。
他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那张黑卡之前，竟微微有些颤抖。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卡片，翻来覆去地看。
那特殊的材质，那沉甸甸的手感，还有角落里那个他曾在家族长辈珍藏的相册里惊鸿一瞥过的、代表着至高无上特权的暗纹。
越看，钱启林的心越沉，手越抖，额上的冷汗也越来越多，背心都湿了一片。
这卡竟然他娘的是真的。
完了，这回真的踢到钢板了。
这人到底是谁？！
陈诚冷眼旁观，将钱启林那副从嚣张到惊惧再到绝望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他漠然开口，“如何，可还有什么高见？”
“我……”
钱启林喉咙发干，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甘心，却又恐惧万分。
他脑中飞速旋转，一个念头如同救命稻草般闪过。
这乡巴佬怎么可能拥有黑卡？！
他这身穷酸打扮，绝对不是卡的主人，这卡，一定是他捡来的，或者偷来的。
想到这里，钱启林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冀的光芒，只是这光芒中充满了狗急跳墙般的疯狂。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陈诚，厉声质问：“这卡……这卡根本不是你的，说！你是从哪里偷来的，还是捡来的？！”
陈诚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眼底的厌恶更深了几分。
在他看来，跟这种蠢货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口舌。
他甚至连回答的欲望都没有，只是冷冷地看着钱启林。
见陈诚不语，钱启林心中更是笃定，脸上的表情也从惊惧转为一种扭曲的得意。
“呵呵，被我说中了吧，你个不知死活的乡巴佬，捡来的东西也敢拿出来冒充大人物，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他这一嗓子，再次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周围的看客们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对啊！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有黑卡？”
“原来是捡的，吓我一跳，这种人怎么可能有黑卡。”
“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捡了黑卡就敢来百货商店装大爷？”
舆论，再一次戏剧性地反转。
邹建国在一旁急得满脸通红，想替陈诚辩解，却被陈诚一个眼神制止了。
没等陈诚再开口，钱启林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举动。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他竟双手用力，将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和财富的黑卡，硬生生掰成了两半。
然后，像丢垃圾一样，随手将断裂的卡片掷在地上，还用脚尖轻蔑地碾了碾。
“你！”陈诚眼中寒光爆射，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冰冷刺骨的杀意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
他死死盯住钱启林，一字一顿，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做了什么？”
那股凛冽的气势，让刚刚还得意洋洋的钱启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但他很快又梗着脖子，强自镇定，甚至带着几分报复的快感，得意洋洋地嚷嚷。
“我做了什么？我这是替那些大人物清理门户，免得你这种败类拿着捡来的东西狐假虎威。
钱启林自然不可能承认这黑卡是陈诚的，既然陈诚能有黑卡，那肯定也很有权势，但如果陈诚不报复他，岂不是说明这不是陈诚的黑卡，他反而做了“好事”。
因此，这也算是钱启林赌了一把。
陈诚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杀意，脸上反而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看得人毛骨悚然。
“钱启林，你很好，我已经记住你了，你会后悔的。”
见陈诚这副模样，钱启林有些心虚。
“等着就等着！小爷怕你不成？！”钱启林嘴上强硬，心里却有些发虚。
周围的看客们不明所以，只当陈诚是装腔作势，纷纷出言嘲讽。
“行了行了，牛皮吹破了吧？”
“还等着？赶紧滚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就是，拿着捡来的卡还想买玉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陈诚不再理会这些聒噪的苍蝇，拉起一旁气得浑身发抖的邹建国，转身便走，径直离开了这家乌烟瘴气的百货商店。
一出店门，邹建国满脸愧色，声音都带着哽咽。
“陈老弟……对不住，都怪我……要不是我想买那镯子……也不会出这档子事儿……还让你……让你那张卡……”
虽然邹建国不知道那黑卡是什么，但是看到众人的神色，他猜得出这黑卡肯定很重要。
他心里又悔又气，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陈诚拍了拍他的肩膀，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眼底的寒意依旧未散。
“邹队长，这事不怪你，一张卡而已，毁了就毁了。”
“至于钱启林，不只是他，整个钱家我都会好好算账。”
一瞬间，邹建国也被陈诚字句里的冰冷给吓到，心头一阵发颤。
……
与此同时，县城国营饭店的另一个包厢内。
钱泽明正和一位穿着中山装，梳着大背头，约莫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推杯换盏。
这中年男人正是镇上的镇长，钱怀庆，也是钱泽明嫡亲的堂叔。
“叔，那个陈诚，实在是欺人太甚！”
钱泽明一杯酒下肚，脸色涨红，愤恨的情绪从他的心头迸发。
“他不仅打伤了我的人，还敢威胁我签下低价合同，这口气，我咽不下。”
钱怀庆慢条斯理地夹了口菜，细嚼慢咽之后，才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侄子。
“泽明啊，听我一句劝，那个陈诚，不简单。”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我看，这口气，咱们还是先咽下去为好。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钱泽明哪里听得进劝，他本就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此刻被钱怀庆这么一说，更是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