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一个赵大人了。”
沈诚面前，摆着一张白纸，上面罗列着十几个人命，每个人名都被划了一道横线，唯独一个人的名字上什么都没有。
这张纸，便是叶姝他们这几日忙碌的成果，西京内但凡能叫得上名号的人物，沈诚都去拜见了一个遍。
至于叶姝这边，她因为手中有先生给的手信，先生往日那些学生，念及师生情谊，多多少少都愿意帮叶姝的忙，为赵凌越说情。
唯独这次负责主审赵凌越案件的刑部刘大人，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无论是谁来求情，只要提到赵凌越的名字，他便会马上翻脸。
眼看着离月末重审案子的时间越来越近，叶姝说不着急是假的，她们辛苦经营这么久，不光付出了精力财力，叶姝更是连苦肉计都想到了，她决不允许自己半途而废。
“我找了不同的人去跟刘大人说情，都被他拒之门外，看来他这次是铁了心跟我们作对到底。”
沈诚已经几日没合过眼，平日里总一丝不苟整整齐齐的他，如今脸上多了几分憔悴和寥落，看着名单上的人名陷入到沉思中。顾昀走来走去，思考着对策，他唯一能用到的人脉就只有他爹，但是顾侯爷明确表示过自己不想被牵扯进这件案子中，求他也只能是白费口舌。
“我能找到的证据不多，不足以完全证明赵兄的清白，最终结果还是要看主审官的判定。”
“也就是说，刘大人才是最关键的。”叶姝双手拖着腮帮子，神色看起来不比一一旁的沈城轻松多少。
“没错，明日我再想想办法，看还有什么人能说得动刘大人。”
“我听府内的人说起过这个刘大人，为人死板，软硬不吃，只认律法，也因此得罪过不少人，不过他倒是有个弱点，就是他的女儿，他和他夫人相敬如宾多年，可惜只有一个女儿，据说对这个独女格外宠爱。”
顾昀说道。
“只有一个女儿？”叶姝若有所思地默念了一遍顾昀方才说的话，“沈先生，能不能麻烦你安排我们和赵叔见一面。”
“见一面倒是可以。”沈诚答应道。当晚就通过他的关系，叶姝顾昀和大宝三个人，假扮成给地牢送菜的商贩家的孩子，偷偷溜了进去。
短短一个月不到，叶姝险些没认出来牢里的人。
胡子拉碴，凌乱的发丝上挂满杂草，瘦了一大圈，脸颊都瘦的凹下去一大块，整个人脸色灰白渗人。
“赵叔。”叶姝轻声唤了两声，靠在墙角半清醒的男人突然动了动，看清牢门外的几人时，瞬间活了过来。
“姝姝？大宝，还有顾昀？”赵凌越手脚都带着镣铐，尽管如此他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手脚并用爬到牢门前，双手死死地抓住栏杆，“你怎么怎么来了？快走，这种地方不是你们应该来的！”
大宝是仨人里面最绷不住的，明明来之前他们都约定好了，谁都不能哭，不能让赵叔伤心。
可是亲眼瞧见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变成如今这副潦倒的模样，大宝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赵叔，你受苦了。”
叶姝一张口，发现自己的嗓子也干涩的厉害，她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牢门里的人：“赵叔，都怪我，要不是我执意劝你来京城，你也不会……都怪我。”
自从知道陈大人并未履行自己的承诺之后，叶姝没有一天不活在自责愧疚之中。
赵凌越闻言忙点头，隔着牢门他只能勉强伸出一条胳膊，拍了拍叶姝的肩膀：“千万别这么说，姝姝，要不是你们，我也撑不到今天。倒是你们几个小孩，为了我不辞辛苦跑来西京这么危险的地方，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咱们今天偷偷来的，时间有限，沈先生还在外头把风，姝姝，先说重点吧。”
关键时刻，还是顾昀开口提醒众人。叶姝反应过来，顾不上继续抒发感情，直奔主题：“赵叔，今天我们来是想问问，你和刘大人之间究竟有什么矛盾，沈先生帮你到处走关系，就差这个刘大人了。”
听到此人名字，赵凌越不自觉地皱起眉来，本就消瘦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忧愁。
“具体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候我来西京没多久，他也还没进刑部，有一次我和他还有几个共友一同喝酒，喝多后说起各自的老家，他得知我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出言讽刺，我气不过便动手打了他。”
回忆越深，赵凌越的眉头就皱得越紧，到了最后他仿佛认命般泄了气。“他打不过我，自那之后我们二人关系就彻底决裂，他这人性子本身就是心眼极小，又不懂变通，时间一长，我们俩就更不是一路人了。”
“就因为这点小事？”赵凌越的回答让叶姝很是意外。“
大男人家竟比妇人还小心眼，就因为这种破事，我们几次三番去求他，他连见都不肯见我们一面。
何况当初还是因为他嘲笑你在先，你打他也是他活该。”
“当时我们都还小，年轻气盛……”赵凌越声音弱了下去，双手抓住牢门，缓缓坐在地上，“我并不怪他，他也算是个好官，这些年从未收受过贿赂，得罪过不少人。”
知道赵凌越和刘大人之间的矛盾，并不是涉及到生死仇恨或者其他原则性大问题，叶姝心里也松了口气。“我知道了。”
叶姝心里差不多有了计划。沈诚匆匆跑进来，对几人低声喊道：“时间到了，咱们得马上离开，再耽搁下去万一让人发现就麻烦了。”
叶姝深深地看了一眼牢门里面的人，语气坚定道：“赵叔，你再坚持几日，我们一定会帮你洗清罪名，救你出去。”
“姝姝，大宝，顾昀。”
赵凌越挨个点名，探出手来挨个摸了摸几人的头发，“你们几个已经为我做了很多很多，千万不要冒险，我活了几十年已经知足了，你们还年轻，不要被我的事影响！”
“赵叔，不要说这种丧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