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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诺望着眼前举动怪异的女子,问:“姑娘,要点什么?”

琼枝眼神慌乱,故意压低声音:“我、我忘带银子了,改日再来。”连忙背过身,仓皇逃走。

程二顺满脸疑惑:“这人真奇怪。”

程诺盯着远处落荒而逃的背影,隐约觉得有丝熟悉,没有给她太多回忆的时间,队伍之后的客人开了口:

“给我来一斤猪头肉,一斤猪下水,再来半斤猪蹄膀。”

程诺剁刀挥得利落干脆,三两下处理好食材,见对面是常来照顾生意的熟客大娘,又给添了两根鸭翅。

大娘对程诺的上道很满意,不免为摊子日后的生意感到担忧:“丫头,柳家卤肉铺重新开业的消息,听说了吗?”

程诺挑眉:“隐隐约约有听说。”

大娘叹了口气,开始追忆往昔:“当年,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柳家卤肉铺的生意比你们家还好呢,一晃过去许多年,我还挺怀念。”

程二顺对柳家充满好奇,趁机凑上前:“大娘,你摸着良心说,我家卤肉跟他家,比起来如何?”

大娘思索半晌,好不容易从记忆中掏出半点零碎的片断,年轻时候家里穷,除了年节哪能吃上肉,每次路过柳家卤肉店,从里头飘出来的香味,恨不得把人魂勾走。

有一年,家里省吃俭用,终于在过年时买回一两卤肉,全家守在灶膛间,从白天蹲到晚上,一个人只分到一片肉,塞到嘴里的瞬间,她觉得此生无憾了,那滋味让她惦记了许多年,现在虽然手中富裕了,猪肉羊肉鹅肉隔三岔五换着花样来,却再也没有当初的味道。

大娘睁大眼睛,笃定道:“当然是柳家的卤肉好吃。”不然她能惦记这么多年?

程二顺一噎,望向程诺的神色有些慌,小声道:“大伙儿都说柳家比咱们的更好吃,会不会明日他们铺子一开,摊位上人全跑光了?”

程诺托着下巴,喃喃道:“再看看,大不了找别的生意做……”

程诺说得轻松,程大壮和程二顺却满脸菜色,去哪再找这么赚钱的好生意啊!

另一边,受到惊吓的琼枝一路小跑到榴花巷,活像见了鬼。

程四娘不好好在乡下待着,跑到镇上做什么生意,更让她生气的,是她的生意竟这般好,光方才站在那排队,少说有一两银子的进项。

院中,孟南洲和冯知意正在作画。

美人如膏,乌发云鬓,唇红齿白,正被男子圈在怀中,笔下是一幅冬日雪景图,美人时不时回头,男子垂眸,二人情意绵绵,站在那更像是一幅不可多得的画卷。

见到婢女空手而归,孟南洲好奇问:“不是去买卤肉的吗?没买到?”

县太爷替孟南洲写给云麓书院的推荐信,尚未收到回复,想来有县太爷的关系在,进书院是迟早的事,离开前为表感恩,孟南洲照例隔三岔五去永安县的学堂,帮先生处理学院杂事,顺带给新来的学子们分享考学经验。

这两日,学子们之间突然流行起一种吃食,几乎到了谁能买到足以拿出来炫耀一番的程度。

他找人询问,才知吃食竟是从清河镇传出去的。

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摊,卖的卤肉,学子们也送给他尝过,确实味道肥美多汁,香味浓郁,比从前吃过的卤味更加美味三分,据说比肉更香的,是他家的汤汁,可惜汤汁只能在摊位旁的面摊吃到。

孟南洲一直想找个机会试一试,回来后被母亲缠着抱怨一些事,就给忘了。

今日听冯知意提及,他才重新记起,听说琼枝去排队买卤肉了,先前尝过味儿的舌头开始不安分起来,迫切地想再尝一尝。

没想到,琼枝竟是空手而过。

琼枝眸子飞快在孟南洲身上打量一眼,冯知意见状,放下墨笔,道:“打什么哑谜,有话直说就是。”

“姑娘可知东市新开的卤肉铺子,是谁开的。”琼枝咬了咬唇角。

孟南洲好笑道:“听你的意思,摊主是熟人咯?”

琼枝点点头。

冯知意轻挑眉尾,心中浮现出一股不祥之感:“不会是程家人开的吧?”

琼枝忙道:“姑娘你太聪明了,摊主真的是程四娘。”

孟南洲动作一顿,刚拿起的笔尖,陡然落下一大滴墨汁,迅速在画纸上晕染开,一幅只差几笔的画作毁了大半

冯知意见状,鼻尖轻哼一声,将画随意一卷,丢弃在地上:“琼枝,拿去烧火。”

美人生气也是好看的,乌黑的发丝随着风轻轻晃动,似摇曳花影,孟南洲连忙隐藏失态,道:“不过是块猪肉,能有什么了不得的,琼枝,去找仙鹤楼的掌柜,定一桌席面来,你家姑娘最爱他家的炙羊肉。”

“不吃,没胃口。”冯知意推开男子往屋内走。

孟南洲正想追上前安慰,隔壁院突然传来一道中年妇人的喊叫声:“洲儿,你十天半月才回来一次,也不陪娘说话用膳,别家的饭食更勾人不成?”

冯知意的怒火原只有五分真,五分假,此刻成了十分真。

“洲儿……洲儿。”隔壁院的喊声还在继续,有越发大声的趋势,再下去左邻右舍都得听见。

孟南洲夹在二人之间左右为难,自搬到榴花巷后,一切跟他预料之中一样,孟母和冯知意根本过不到一处。

冯知意喜静,早上习惯睡到日上三竿,孟母却是一定要吃早膳的,从前有程四娘换着花样做吃的,如今换成琼枝,既要照应身怀有孕的冯知意,又要伺候孟家母女,分身乏术,最后双方都照顾不好,落下不少埋怨。

冯知意提议孟母去集市吃早食,一来不会打扰她休息,二来可选择的种类还多,被孟母以浪费银子为由,一口拒绝。

孟母在冯知意跟前,早习惯以婆母身份自居,说话做事不免拿腔拿调,有教育提点之嫌。

今天嫌弃冯知意衣柜衣衫首饰太多,生了孩子后难免身材走样,不如趁还新着典当掉,明天说怀孕的人不能涂脂抹粉,将她的胭脂钗环全私下给了孟思静……

最让冯知意忍受不了的,是孟母对孟南洲的占有欲,可能是丈夫死得早,孟母在儿子身上寄托太多情感,导致如今想把感情剥离出来,难如登天。

最后只得提出,分宅另住,一开始孟南洲说房租他来出,孟母不肯搬,直到冯知意说她来出钱,孟母才不情愿地搬到了隔壁。

少了每日面对面,冯知意日子清净不少,这份清净在孟南洲回来后被打破了,孟母又来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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