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翎胸口翻滚着无法熄灭的怒火。
葛大海的描述让她看到了一张巨大的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大哥张开，伺机把他拖下深渊。
八年，原来这个陷阱已经准备了八年。那时候大哥才多大？十五岁而已，二哥更是只有十三岁。
十三岁的二哥当然不可能想出这么周全的计划，背后主导的恐怕是靖平侯府。
秋娘说的没错，靖平侯府和田淑妃早就勾结在一起了，并不是庞榆成为信王妃后才成为一家。相反，这桩婚事是他们结盟的方式，靖平侯扶二哥上位，庞家成为后族。
葛大海是这张网里的一个节点，和他一样的人还有很多，为了控制住他们不出差错，于是炮制了毒药，牢牢将他们捏在手里。
“小人来京城的第一天就服了毒，只有定期服用解药才能活下去。”葛大海眼里露出绝望，“公主不放小人回去，等时间到了，小人便只能毒发身亡。”
怪不得他刚才要自尽，因为知道自己回不去就活不了。
长久的沉默后，楚翎问：“这毒是不是和我大哥中的一样？”
葛大海称是：“中了此毒，身上会出现紫斑，一般在手臂和脖颈上。”
“那净慧又是怎么回事？”
葛大海伏地道：“那和尚利用他的香方，将此毒改造了一番，两者配合，可以使中毒者无知无觉。”
楚翎明白了。
楚翮很早就用毒药控制死士为他做事。当净慧出现，他发现可以不知不觉害死长兄，就心动了，并且也付诸了行动。
“那么，他现在还买这些药做什么，给谁用？”
葛大海这批人，身份低微，而且服药已久，根本没有必要配合什么香方。楚翮再买这批药，肯定不是给他们用的。
葛大海为难道：“公主，这个小的真的不知道，小的还没有被信重到那个份上。”
楚翎袖着手，冷淡地看着：“搜罗药材可是件要事，他能交给你，会不信重你吗？药材交到了何处，如何处置，你当真一无所知？”
都到这份上了，葛大海哪里敢瞒：“小人都是将药材交给五爷的，具体他们怎么用真不知道。”
停顿了一下，他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小人有一回去见五爷，遇到一个人，他身上有浓厚的药味，极有可能就是炮制药材的人！”
楚翎目光一下冷厉起来，看向蒋士俊。
蒋士俊点点头，接过话头：“此人什么形貌？有何特征？你可知他往何处去？”
葛大海回忆了一会儿，将自己记得的都说了。
楚翎又问了些事情，便交给蒋士俊收尾，自己出了厢房。
“公主！公主求您救命啊！小人能说的都说了，只要公主您救小人性命，小人愿意当您的证人！公主……”葛大海已经没了后路，仿佛抓着救命稻草，一个劲地哀求。
楚翎只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便出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雪，带来彻骨的冷意。
她伸手去接雪，薄薄一点，落在掌心就化了。可明天早上，它就会累积厚厚一层，阻住前路，叫人寸步难行！
过了会儿，蒋士俊结束问话，跟着出来了。
“公主，已经问完了。”他禀道，“臣接下来就去找那个炮制药材的人。”
楚翎点点头：“注意着点，不要让人发现。”
“是。”蒋士俊太清楚公主这话的意思了，他们先前的动作都被皇城司看在眼里，导致结案后线索全部中断。如果再来一次，不会再有一个林尚书再帮他们续上线索了。
他想了想，又问：“葛大海这里怎么处理？他身上的毒……”
葛大海的命必须留下来，不然没有人证，就无法推进到下一步。但是这毒非同小可，必须要医术非常高超之人才有希望破解，蒋士俊手头并没有这个资源。
“我来找。”楚翎道，“你小心他别被灭口，等我的消息。”
“是。”蒋士俊恭应。
-----------------
外头马蹄踢踏，萧虞听着有人挑起帘子进来，小厮惊讶回道：“公主，您怎么又回来了？”
他一愣：“公主？”
楚翎去而复返，坐到他对面，平静地回：“是我。”
她离开个把时辰，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
这不同寻常的举动让萧虞在心里琢磨了一番，才问：“公主有什么事吗？”
楚翎反问：“我一定要有事才能来吗？”
“当然不是。”萧虞回道，“只是公主听起来声音郁郁，我猜了一下。”
楚翎不由笑了：“你要是肯当佞臣，定是个名留史册的大奸贼。”
瞧这揣摩人心的本事，眼睛还看不见呢，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萧虞不知道她这算是夸还是损，只能无奈而笑。
楚翎已经接下去了：“我回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公主请说。”
“帮我引荐三清观灵虚观主。”
萧虞还没怎样，旁边喝酒打算盘的公孙泓差点又把算盘摔了。
“你怎么知道，灵虚观主与我有旧？”半晌，萧虞问。
“这你不用知道。”仍然是公主式的蛮横回答，楚翎道，“我认得灵虚观主，所谓的引荐，不只让我们认识，明白吗？”
萧虞五味杂陈，自己想出了答案：“那封信，是吗？”
楚翎点头，想着他看不见，又道：“不错。”
萧虞只能接着问：“公主需要灵虚观主做什么？”
“他医术了得，我想让他帮我研制一份解药。”楚翎说。
她仔细考虑过，秋娘确实有信任的太医，但研制解药这件事太重要，不能让人知道，尤其是皇城司。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找灵虚道长，没人会去注意三清观。
“需要多久？”
“一个月内。”
葛大海刚服过解药不久，每颗解药的时效是一个月。
萧虞点点头：“我会转告他。”
“不够。”楚翎强硬地说，“你得让他应允，这件事很重要，关系到我能不能达成所愿。”
萧虞失笑：“公主，我还没答应帮你呢！”
“那你帮不帮？”楚翎也不跟他绕圈子，“痛快点！”
“……帮！”萧虞挤出一个字，带着三分惆怅七分无奈。
算账的公孙泓“嗤”地笑出声，心道公子真是被拿捏得死死的，这跟投了有什么两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