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帝王酒吧后，陈飞宇带着几名警员，警灯在夜色中划出急促的光轨，轿车碾过湿漉漉的路面，朝着宋集镇疾驰而去。
此刻指针已跳过晚上十一点，夜色沉甸甸地压在宋集镇的上空。
正阳县消防大队的十几名消防员正围着一栋六层大楼全力扑救，高压水枪喷出的水柱在火光中炸开成细密的水雾，却依旧难抵凶猛的火势。
周成带着队员在警戒线外大声疏导，手电筒的光束在人群中来回晃动。
“大家往后退！别靠近！火势还在蔓延！”周成的声音在噼啪作响的燃烧声中显得格外沙哑。
整片区域早已乱成一锅粥。
喊叫声、消防车的鸣笛声、房屋燃烧的爆裂声交织在一起，惊慌的居民抱着包裹在警戒线外扎堆，指着火场方向议论纷纷。
陈飞宇推开车门快步走下，周成瞥见陈飞宇的身影，立刻拨开人群迎上来。
“陈局长，火势太猛了，这栋楼是老式结构，里面全是易燃物，烧得根本刹不住。”周成眉头紧皱，重重叹了口气，“从着火到现在快俩小时了，恐怕里面的人……”
“先别想这些，”陈飞宇打断周成，眼神在火光映照下格外凝重，“让兄弟们全力灭火，务必保证消防人员的安全！火势控制住就行，别硬拼。”
“收到！”周成用力点头，转身冲火场方向大吼，“都注意防护！别往前冲太猛！”
时间在焦灼中一分一秒流逝，秒针划过表盘的声音仿佛被无限拉长。
直到凌晨五点，天边终于泛起一层鱼肚白，淡青色的天光穿透厚重的烟幕，给焦黑的楼体镀上一层冷寂的光晕。
经过近八个小时的扑救，那栋六层大楼的明火终于被彻底扑灭，只剩下断壁残垣间还冒着丝丝缕缕的黑烟。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焦糊味，混杂着木头和塑料燃烧后的刺鼻气息，让人忍不住捂住口鼻。
消防队员们穿着厚重的隔热服，背着氧气瓶，小心翼翼地踏入废墟。
没过多久，一具又一具被烧得焦黑的尸体被抬了出来。
半个多小时后，十八具尸体整齐地排列在空地上，全都被白布严严实实地盖着。
消防队长摘下头盔，快步走到陈飞宇面前：“陈局长，里里外外都搜遍了，一共十八具尸体，全在一楼大厅，楼上几层没发现人。”
“辛苦了。”陈飞宇点头，随即转向周成，语气严肃的说道，“周队长，带人把现场彻底封锁，拉三层警戒线，无关人等一律不准靠近。另外，立刻去调取附近所有街道的监控，从下午五点开始的，一点都不能漏！”
“明白！”周成立刻转身，对着对讲机急促地布置任务。
陈飞宇的目光落在那十八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上，脚步沉重地走过去。
深吸一口气，缓缓掀开其中一张白布——尸体已经完全碳化，缩成了焦黑的一团，皮肤像烧融的塑料紧贴在骨头上，五官早已模糊不清，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空气中的焦味似乎更浓了，带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压抑。
“林晨，”陈飞宇侧头对身后的刑侦副队长说道：“联系法医中心，让他们派最好的团队过来，把这些尸体全部运回局里，做最详细的尸检，一点细节都不能放过。”
“是，陈局。”林晨的声音有些发紧，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就在两名警员准备抬运第一具尸体时，一辆黑色轿车突然急刹在警戒线外。
车门被猛地推开，樊勇和樊清快步跳下来，两人都是一身正装，却难掩脸上的慌乱，领带歪在一边，头发也有些凌乱。
“樊县长！”守在警戒线的两名警员连忙敬礼，不敢阻拦，立刻放行。
樊清和樊勇几乎是跑着冲进来的。
“妹妹，樊润你可千万别出事啊……”樊勇嘴里不停念叨着，眼睛死死盯着那些盖着白布的尸体，额头上青筋暴起。
“陈局长！”樊清跑到陈飞宇面前，平日沉稳的脸上满是焦灼。
“到底怎么回事？我早上接到电话说公司大楼着火了，看见我妹妹吗？”
“樊县长，”陈飞宇看着樊清通红的眼睛，语气沉重，“公司大楼昨晚被人纵火，目前发现了十八具尸体。至于凶手是谁……”
陈飞宇明显顿了一下，虽然有明确的目标，还是苦在还没有证据，“目前还在调查中！”
樊清和樊勇根本没心思听这些，两人绕过陈飞宇，径直冲向那些尸体。
“让开！”樊勇一把推开正在准备抬运尸体的警员，动作带着失控的粗暴。
樊勇蹲下身，双手颤抖着，一张接一张地掀开白布。
“不是……这个不是她……”樊勇每掀开一张，就松一口气，随即又被更大的恐惧攫住，声音里带着哭腔，“樊润你到底在哪……”
当掀开第五张白布时，樊勇的动作猛地顿住。
尸体的脖子上，一条烧得发黑的金链子还勉强挂着，链坠是个小小的貔貅——那是阿力去年生日时，樊勇亲自送的礼物。
“阿力！！”樊勇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猛地瘫坐在地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樊勇哽咽着，目光落在尸体的手上——那只手蜷缩着，几根手指明显少了一截，断口处焦黑不堪。
樊勇瞬间明白了，阿力生前肯定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兄弟俩把十八张白布全掀开了，始终没看到樊润的尸体。
但看着满地熟悉的面孔轮廓，那些跟着他打拼多年的兄弟，如今全都变成了焦炭般的模样，樊勇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燃起熊熊的复仇之火。
白震宇！一定是他干的！
樊勇咬牙切齿地在心中低吼，声音里淬着冰冷的恨意。
樊清强忍着悲痛，走到陈飞宇面前：“陈局长，我妹妹不见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拜托你，一定要找到她！”
“樊县长放心，这不仅是你的事，更是我们的职责。我陈飞宇以人格担保，一定会竭尽全力，查个水落石出！”陈飞宇郑重地点头，说道。
——
上午十点，法医中心的尸检报告终于出来了。
陈飞宇的办公室里，空气凝重无比。
法医语气严肃地汇报道：“陈局长，经过初步检查，这十八具尸体都不是被烧死的。”
“什么？”陈飞宇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您看，”法医拿出几张x光片，指着上面的阴影，“这些尸体身上有多处粉碎性骨折，头骨也有明显的破裂痕迹，是钝器击打造成的致命伤。
而且我们检查了他们的口腔和呼吸道，里面一点灰尘都没有，这说明他们在着火前就已经死了。”
法医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怒，“凶手是先把人打死，再纵火焚尸，明显是想毁尸灭迹！”
“该死！”陈飞宇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还有，”法医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无奈，“尸体被烧得太严重了，皮肤组织完全碳化，根本提取不到任何指纹或生物信息，想从尸体上直接找到凶手的线索，恐怕很难。”
陈飞宇重重地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线索又断了。
“我知道了，你们再仔细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细节，尤其是衣物残片或者随身物品，也许能发现点什么。”
“是。”法医收起报告，轻轻带上门离开。
办公室里只剩下陈飞宇一个人，他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十八条人命，这不是小事啊！
一个小时后，周成和林晨快步走了进来，两人手里都拿着一叠监控截图。
“陈局长，有发现！”周成把截图摊在桌上，指着其中一张，说道：“我们调取了附近所有街道的监控，昨天晚上七点整，七辆黑色轿车突然停在了公司楼下，全都用黑布把车牌号挡得严严实实。”
周成又翻到下一张截图，继续说道：“你看，从车上下来三十多个人，个个穿着黑色短褂，带着面罩，手里都拿着钢棍、斧头，二话不说就朝着公司的前后大门猛砸。
大概砸了五分钟，大门被撬开了，那些人一拥而入，之后大楼里面的情况就拍不到了。”
周成顿了顿，语气肯定地说道，“但从时间点和现场痕迹来看，那会儿里面绝对爆发了激烈的混战。”
一旁的林晨补充道：“七点半的时候，那些人又从大楼里出来了，一个个手里还滴着血，其中两个人拿着汽油桶，直接泼在门口点燃了。火一下子就窜起来了，他们上了车就跑，整个作案过程干净利落，前后才半个小时。”
“我们赶到的时候是七点三十八分，就晚了八分钟，还是让他们跑了。”周成的声音里带着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