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半，县公安局指挥中心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连续两个多小时的监控筛查让每个人都眼冒血丝，键盘敲击声稀疏得像快要熄灭的烛火。
突然，技术科小王猛地一拍桌子，嘶哑的嗓音在寂静中炸响：“陈局长！找到了！”
所有人瞬间围了上去，连呼吸都屏住了。
屏幕上，那段来自建国街拐角的监控画面正在播放——苏韵的电瓶车刚转过弯，一辆黑色面包车就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来，刺眼的车灯在夜色中划出两道惨白的光。
紧接着，几个戴面罩的黑影扑了上去，动作非常的快。
“这群畜生！”刘欣看清画面的瞬间，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冲上了头顶，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们要对我女儿做什么？！”
“刘女士您先冷静。”陈飞宇的声音低沉，随后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放大画面，看看能不能辨认体貌特征。”
小王立刻操作鼠标：“陈局长，这几个人都戴了全黑面罩，只露眼睛，而且动作太快，监控帧率跟不上。从体型看，大概有五六个，明显是有预谋的，连拦截位置都选在监控盲区边缘。”
“查车牌号！”陈飞宇的目光紧紧盯着画面中面包车的尾部，“就算是套牌，也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小王快速切换画面，调出车辆信息系统：“正在比对……是东c·38xx7，但系统显示这号牌登记在一辆白色捷达上，明显是套牌！”
“又是这套把戏！”陈飞宇在一旁咬牙，“这群人反侦察意识很强，看来是惯犯。”
刘欣的哭声陡然拔高，抓住苏国豪的胳膊，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老苏，怎么办啊？小韵她……她会不会出事？”
苏国豪脸色惨白，双手撑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他这辈子经历过不少风浪，可此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带着疼。
女儿是苏国豪的软肋，是他在官场上摸爬滚打时唯一的慰藉。
苏国豪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多了几分决绝：“她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陈飞宇深吸一口气，转身对技术团队下令道：“继续追踪这辆车！调取周边所有路口、加油站、高速入口的监控，哪怕是私人店铺的摄像头也要联系调取！只要它还在县区，就一定有轨迹！”
“是！”众人立刻重新投入工作，指挥中心又恢复了之前的紧张节奏。
——
陈飞宇把苏国豪夫妇请到自己的办公室，倒了两杯热水递过去：“苏局长，您再仔细想想，从昨晚到现在，有没有收到过奇怪的电话或信息？比如勒索之类的？”
苏国豪摇摇头：“一个都没有。如果是为了钱，现在应该早就联系我们了。”
“那就是冲您来的。”陈飞宇的语气肯定，“您今天刚到信访办报到，这里面肯定有关联。”
苏国豪沉默片刻，突然抬眼看向陈飞宇，问道：“陈局长，您觉得我入职信访办，谁最坐不住？”
陈飞宇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郑国晏。”
“没错。”苏国豪重重点头。
“他和那些黑势力勾结多年，我在政府办时就查到过一些线索，只是一直没抓到实证。我来信访办，等于断了他不少财路。”苏国豪苦笑一声，继续说道：“我早就料到郑国晏会报复，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竟然把主意打到我女儿头上。”
陈飞宇的脸色沉了下去，满心自责：“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力荐您来信访办，也不会……”
“不关你的事。”苏国豪打断陈飞宇，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就算我不来，他也不会放过我。刘湛把郑国晏腿打断那天起，这梁子就结下了。他肯定是查到了刘湛和我的关系，想拿小韵当诱饵，逼刘湛现身。”
陈飞宇的心沉到了谷底，自己太清楚郑国晏的手段，一旦被他盯上，绝不会善罢甘休。
苏韵此刻的处境，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危险。
——
第二天清晨，宋集镇的老旧居民楼里弥漫着豆浆的香气。
樊润把一勺糖放进碗里，推到刘湛面前，说道：“豆浆，我打的，喝吗？”
“谢谢！”刘湛点了点头。
经过几天的相处，樊润对这个背负命案的男人有了新的认识。
他会记得自己不吃香菜，会在自己咳嗽时默默递过温水，细腻得不像个亡命之徒。
樊润原本准备好的劝降说辞，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关心的叮嘱。
就在这时，刘湛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阿力”的名字。
刘湛心里一紧，按下接听键：“力哥，怎么了？”
“你赶紧来公司一趟，”阿力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罕见的严肃，“樊老板说，你姑父家出事了。”
“什么？！”刘湛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姑父怎么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来了就知道。”
挂了电话，刘湛抓起外套就往外冲，樊润连忙跟上：“我跟你一起去。”
两公里的路，刘湛几乎是跑着过来的。
一进新动力公司的大门，就看到员工们都神色凝重，阿力在楼梯口焦急地等着：“湛哥，你可来了，樊总在办公室等你。”
推开办公室的门，樊勇正站在窗前抽烟，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
看到刘湛进来，樊勇转过身，脸色凝重地递过一个信封：“你自己看吧。”
樊润也跟了进来，看到二哥这副神情，心里咯噔一下：“二哥，到底出什么事了？”
刘湛颤抖着手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打印的纸条，上面用粗体字写着：“想救苏韵，单独来这个地方，不准报警。”
下面还画了个简易地图。
“啪”的一声，纸条从刘湛手中滑落，刘湛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绝对是白震宇干的，这群杂碎！”
樊勇叹了口气：“这信是今早门卫发现的，没留寄件人，但除了他没别人会做这种事。他肯定知道你在我这儿，这是故意引你出去。”
樊勇顿了顿，语气严肃，“刘湛，这明显是个圈套，郑国晏和白震宇就等着你来送死，不能去！”
“不去？”刘湛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那是我表姐！从小带我长大，比亲姐还亲！姑父姑母待我如亲儿子，我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可你去了就是羊入虎口！”樊勇急了，“白震宇的人肯定布好了天罗地网，你这一去，不仅救不了人，自己也得搭进去！”
“那我也得去，我刘湛虽然杀了人，但还没到见死不救的地步！”刘湛来回踱了几步，大脑飞速运转，“他们想要我，肯定不会轻易伤害表姐。我去了，至少能拖延时间，说不定能找到机会……”
就在这时，樊勇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着“樊清”的名字。
樊勇连忙接起：“大哥？”
“樊勇，刘湛表姐被绑架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千万别让他冲动！公安局正在全力追查，已经锁定了大致范围……”
话没说完，刘湛突然一把抢过手机，对着听筒沉声说道：“樊县长，我是刘湛，我求您个事。”
樊清愣了一下：“你说。”
“我知道郑国晏有个女儿，”刘湛的声音异常冷静，冷静得让人害怕，“您能不能告诉我，他女儿在哪儿？”
办公室里瞬间一片死寂。
樊勇和樊润都惊呆了，他们终于明白刘湛想做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樊清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突然轻笑一声：“你这小子，还真是敢想敢做。”
“罢了罢了…”
樊清顿了顿，将郑国晏女儿经常去的地方告诉了刘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