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放在桌子上就行了。”陈飞宇微笑着说道。
随后，两名工作人员轻手轻脚地退出办公室。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特有的油墨气息。
陈飞宇拿起最上面的信封，指尖捻开封口的瞬间，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一封封信被陈飞宇拆阅着，这二十多封信里，关于电费涨价的投诉几乎销声匿迹。
毕竟陈耀威被依法逮捕已是四天前的事，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正阳县的大街小巷。
如今电费早已恢复到合理水平，百姓们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了。
然而当最后一封信被读完，陈飞宇放在膝头的手缓缓攥成了拳头。
几封新的投诉信里，有两三封都指向了同一个问题：信访办工作人员的服务态度。
其中一封字迹娟秀的信纸上，字里行间透着压抑已久的愤懑：
“陈局长，首先，请允许我代表全家感谢您为咱们老百姓出头，解决了电费涨价的燃眉之急。
今天我要投诉的是信访办的工作人员，事情要追溯到年前最冷的那段日子。
当时天寒地冻，家里老人孩子都冻得直哆嗦，可电费涨得太离谱，我们实在开不起空调。
我作为村里的代表去信访办投诉供电公司，可那里的工作人员态度极其恶劣，甚至指着我的鼻子辱骂，说我无理取闹。
我们争执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还是没人受理我的投诉！
当时大厅里有好多人都看见了，我还有当时录下来的视频！
陈局长，您能来正阳县，是我们全县百姓的福气，恳请您能给这些不作为的工作人员一点教训！”
陈飞宇指尖在信纸上轻轻敲击着，想起前些天去信访办督查时的情景，七个服务窗口只开了两个。
而窗口后的工作人员不是低头玩手机，就是对着办事群众横眉冷对，对待自己这个局长都是不耐烦的样子。
看来，是时候整治一下这些损害政府形象的“毒瘤”了。
——
晚上九点的正阳县，老旧小区的路灯忽明忽暗。
一辆黑色大G悄无声息地停在楼下。
樊勇带着身后的刘湛快步走向楼道，最后停在了303。
“咔哒”一声，门开了。
樊清站在门口，看到弟弟身后的刘湛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怎么这么晚过来？”
“哥，我遇上麻烦了。”樊勇一进门就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语气里满是焦躁，“公安局盯上我了。”
樊清关上门，转身倒了杯热水递过去，目光扫过一旁面无表情的刘湛：“跟他有关？”
“不是。”樊勇接过水杯猛灌了一口。
顿了顿语气，继续说道：“前段时间我手下去催债，谁知道那么倒霉，催债的对象居然是陈飞宇的亲戚。
我后来特意交代过，再也没去招惹那边，可陈飞宇不知道怎么回事，让副局长带着人暗地里查全县的贷款公司。
连带着以前的那些案子都翻出来了，我自然也被盯上了。昨天警察都上门问话了！”
樊清听完，突然指着樊勇的鼻子：“让我说你什么好！陈飞宇是什么人物，什么背景，你心里没数吗？”
“这样吧，明天我联系陈飞宇，跟陈飞宇聊聊，能不能约出去吃个饭。你准备准备，主动认个错，保证以后绝对不再犯，我相信他不会太过为难你。”
“好，好，我都听哥的。”樊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
这时，樊清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刘湛，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这段时间怎么样？”
“挺好。”刘湛的声音低沉，眼神里却透着掩饰不住的戾气，“我现在就想杀了郑国晏！”
樊清放下茶杯，看着刘湛眼中的杀气，缓缓摇了摇头：“别急，有的是机会。现在这个时候，不能冲动。”
樊清心里其实也巴不得郑国晏出事，但眼下显然不是时候。
——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陈飞宇就带着两名警员出发了。
车子驶过县城的街道，晨雾还未散尽。
而陈飞宇要去的地方是卫岗镇，就在表姨李洁所在的韩家村隔壁。
八点半，车子准时停在一个农家小院门口。
院墙是用红砖砌的，门口种着几棵桃树，枝头已经冒出了小小的花苞。
陈飞宇整理了一下警服，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开了。
一位六十出头的老太太抱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站在门内。
看到门口穿着警服的三人，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
“您是林秋雨阿姨吗？”陈飞宇的声音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
“是我，三位警察同志快请进，我猜你们是为投诉信的事来的吧？”林秋雨侧身让开门口，抱着孩子的手臂紧了紧，脸上带着几分激动。
“是的，林阿姨，我是公安局长陈飞宇。”陈飞宇伸出手，与林秋雨轻轻握了握。
“陈局长啊，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了，您可是咱们正阳县的大福星啊。”
在卫岗镇这一片，陈飞宇解决电费问题的事早就传开了，乡亲们提起陈飞宇都赞不绝口。
一旁的两名警员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感慨，能让老百姓如此信服，又能放下身段平易近人，这样的领导真是太难得了。
“林阿姨您太客气了，我们是来核实情况的。您在投诉信里说，有信访办工作人员辱骂您的视频？能不能让我们看看？”陈飞宇说道。
“当然可以，快进来坐，外面冷。”林秋雨连忙侧身让他们进屋。
进屋后，客厅收拾得干净整洁。
林秋雨把孩子放在地上，转身去厨房烧水，嘴里念叨着：“你们先坐，我给你们泡杯热茶，这三月天，早上还是凉得很。”
孩子怯生生地躲在奶奶身后，好奇地打量着三个穿警服的人。
不多时，林秋雨端着三杯热气腾腾的茶过来，放在茶几上。
然后转身从里屋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快步走回来递到陈飞宇面前：“陈局长，你看，就是这个视频。”
林秋雨站在一旁，看着屏幕解释道：“这是年前的时候，大概是腊月十几吧，那天特别冷，零下好几度呢。
村里好多人家都跟我家一样，老人孩子冻得受不了，可电费涨得太厉害，实在开不起空调。
我就自告奋勇，作为村里的代表去信访办投诉供电公司。谁知道……”
林秋雨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委屈，“信访办的工作人员根本不搭理人，说我是无理取闹，还说供电公司涨价有规定，让我别瞎折腾。其中一个瘦高个的年轻人，说话特别难听，最后还骂了我几句……”
陈飞宇坐在沙发上，接过手机认真地看着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