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多，手术室上方的红灯骤然熄灭，那道紧闭了整整一小时的大门缓缓滑开。
主治医生刘医生摘下沾着汗水的口罩，疲惫地走了出来，白大褂的袖口还沾着些许暗红的血迹。
“刘医生！”苏岚率先迎了上去，高跟鞋在光洁的地砖上踏出急切的声响，“杨海波怎么样了？”
苏岚身后的陈飞宇和方雨眠也快步跟上，三人的目光紧紧锁在刘医生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气息。
刘医生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是急性中毒。”
“中毒？”陈飞宇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在纪委的拘留室里怎么会中毒？”
这话虽是自语，却像一块石头投入静水，激起层层寒意——能在纪委眼皮底下动手脚，对方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也直接证明，杨海波身后的人急了！
“唉，我们在他的胃容物里检测出了烈性毒素，”刘医生推了推重新戴好的眼镜，语气凝重，“这种毒素发作极快，潜伏期不超过四十分钟，一旦扩散就会迅速破坏内脏器官。”
苏岚的心猛地一沉，问道：“还有救吗？”
刘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声音低了几分，回答道：“送来太晚了……毒素已经严重腐蚀了胃黏膜和肝脏，我们尽力清除了部分毒素，但能不能挺过今晚还很难说。现在只能先送进重症监护室，用生命维持设备观察。”
“刘医生，”苏岚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恳切，“杨海波的背后涉及很多秘密，至关重要，无论如何请您务必竭尽全力。需要什么资源，县里会全力配合。”
“放心吧苏书记，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刘医生点了点头，转身吩咐护士将昏迷的杨海波推向IcU，那扇厚重的玻璃门缓缓合上时，杨海波身上插满的管子和仪器上跳动的微弱波形。
——
回到县委大楼，苏岚的办公室里很快弥漫起淡淡的茶香，却驱散不了凝重的气氛。
“上次是陈家俊，这次是杨海波，”陈飞宇率先打破沉默，双手撑在桌面上。
“对方显然是不想让他们开口。苏书记，我请求让公安局派人接管杨海波在IcU的安保，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苏岚点了点头，说道：“同意。从现在起，重症监护室的进出必须经过公安和纪委双重审批，所有接触杨海波的医护人员都要备案。方书记，”
方雨眠转向一旁的方雨眠，说道：“拘留室的食物来源和接触人员，必须立刻彻查，每一个环节都不能放过。”
方雨眠拿出笔记本快速记录，语气坚定的说道：“我已经让人封存了今天的所有餐食样本，正在排查送餐人员的社会关系。这次下毒绝不是偶然，背后肯定有人在怕杨海波说出不该说的话。”
“尽快查出线索，”苏岚的声音冷了几分，“敢在纪委的地盘上动手脚，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陈飞宇望着窗外掠过的流云，忽然开口说道：“说不定，这也是对方的圈套——逼我们把注意力放在追查下毒者身上，趁机掩盖更深的线索。”
苏岚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说得对。双线并行，既要不放过下毒的人，也要守住杨海波这条线。”
——
与此同时，下午三点半，省委常委会议如期召开。
会议室里的气氛极其的压抑。
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十几位常委神色凝。
齐国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像在给这场关乎全省反腐走向的会议定调。
“短短七个月，彭城市落马的官员已经排到了第三位，”齐国锋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平静的语气里藏着雷霆万钧，“市政协主席李政中、常务副市长张晔，现在又是龙阳县县长杨海波。武书记，你觉得这正常吗？”
省纪委书记武镇海立刻欠了欠身子，语气沉重的回答道：“齐书记，这说明我们的监督体系确实存在漏洞。省纪委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会立刻进行深刻检讨，同时加强对各地市干部的廉政教育。”
“教育不是喊口号。”齐国锋打断武镇海的话。
“彭城的问题根子在思想防线塌了，必须来一次彻底的‘体检’。武书记，你牵头联合组织部，三天内拿出方案，对彭城市各级干部进行全面排查，不管涉及到谁，一律严查到底。”
“是！”武镇海连忙应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另外，龙阳县不能群龙无首。杨海波出事太突然，那里又是彭城改革的试点，必须派个能镇住场子的人去。”齐国锋话锋一转，目光落在组织部部长赵双江身上，问道：“赵部长，你对干部情况熟，觉得谁适合接这个担子？”
赵双江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身旁的省长苏万兵——对方正低头看着面前的文。
片刻后，赵双江放下茶杯，语气沉稳的回答道：“齐书记，杨海波被双规确实事发突然，组织部之前没做专项考察，但根据平时的了解，有几位同志的资历和政绩都比较合适。”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龙阳县不仅是彭城的改革试点，更是省北部的经济重镇，根据省政府未来的规划，还要建设高新区，这个位置的分量不言而喻。
连一直沉默的高玉良也直了直身子，目光里多了几分关注。
“哦？说来听听。”齐国锋身体微微前倾，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第一位是正阳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高泽，”赵双江翻开面前的笔记本，继续说道：“我们原本在考察他拟任彭城市公安局副局长，但龙阳县现在急需稳定局面，高泽同志有丰富的基层治理经验，去年还破获了正阳的系列贪腐案，作风强硬，我觉得他去很合适。”
苏万兵握着笔的手指微微一顿，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对于高泽，苏万兵打过几次交道，不仅能力出众，和自己未来的女婿陈飞宇关系也近——若是能去龙阳当县长，对那边的工作开展无疑是个助力。
“我赞同赵部长的意见。”苏万兵放下笔，语气恳的说道：“高泽同志我了解，去年正阳的治安整治成效显着，而且他本身就是龙阳人，对当地的情况熟悉。更重要的是，他之前多次和龙阳县公安局合作办案，有现成的工作基础，接手后能快速进入状态。”
“苏省长，这话我就不认同了。”高玉良忽然开口，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从副县长直接提县长，这步子是不是太大了？按惯例至少要经过常务副县长这一步历练。何况高泽一直在公安系统，龙阳是改革试点，需要懂经济、懂改革的人，他有这方面的经验吗？我觉得还需要再考察考察。”
这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水中，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都清楚，高玉良分管政法系统，和苏万兵向来在干部任用方面有不同意见，这次龙阳县长的人选，显然又成了两人角力的焦点。
齐国锋目光落在高玉良脸上，语气平静的说道：“高书记有不同意见可以理解。那依你看，谁更合适？”
高玉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自己等的就是这句话。
龙阳的位置他势在必得，那里不仅有经济潜力，更是未来高新区的核心区域，必须安插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