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唐晖是有些好奇的。
“你爸妈——？”
陈朔大大咧咧的笑了一下：“我妈没了，我爸又娶了一个，没妈的孩子就等于没家了，我跟我弟在爷爷家长大的，后来爷爷没了，我们就自己过了。你们呢？”
唐晖说：“正相反，我爸没了，妈还在，改嫁了。”
陈朔笑着看向唐晖：“那我们还真是彼此彼此啊。”
唐晖也侧头看向他：“这好像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吧？”
“那不然呢？我们应该抱头痛哭？”陈朔反问。
唐晖低头揉揉弟弟的头发，没说话。
他其实已经觉得无所谓了，反正爸爸走的时候他已经十来岁了，很多事情都懂，现在自己也能赚钱了，苦了的是弟弟。
从小因为没有爸爸依仗，唐曜经常被欺负、嘲笑。
这也是他告诉唐曜如果有人嘲笑他没有爸爸他可以动手的原因，就算老师找家长，他也会去给弟弟撑腰，以后那些孩子也就不敢乱说了，不然会没完没了。
唐晖和陈朔在校门口找了一家连锁的汉堡店，买了四份套餐，对面坐着吃午饭。
“你说你，自己也没爹，笑话人家干什么？”陈朔把汉堡打开，递到弟弟手上后数落他。
“我有爸爸。”陈望反驳。
“你那爸爸还不如没有，就那种人也值得你骄傲？你要是这么想要爸爸，下次打架开家长会都让老师给他打电话，少烦我。”
听哥哥这么说，陈望马上不说话了。
他心里知道，他叫不来爸爸。爸爸已经有了新的孩子，不要他们了。
陈望拿着汉堡，眼泪又要往下掉。
唐曜看不过去了：“哭有什么用？你要像我一样，谁敢欺负你，你就揍谁！”
唐晖扬了扬下巴：“闭嘴，吃饭。”
陈望吸吸鼻子，没哭。
“人唐曜说的对，你嘲笑人家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挨揍？没本事就怂一点，又菜又爱玩。”
唐曜从小跟哥哥学滑冰，在冰上摔出来的，抗压能力要强一些，性格也更开朗。
他一拍胸脯：“哎呀，之前也不知道你家是这情况，咱俩既然差不多，我就不怪你了。以后我罩着你，谁敢嘲笑你，我帮你揍他！”
唐晖还没说话，陈朔乐了：“那可挺好，你们俩以后要互相帮助，陈望，你成绩好，以后多帮助唐曜，你俩一文一武，正好互补。”
“嗯。”陈望点点头。
“没问题。”唐曜保证。
小孩子的世界单纯美好，一句话就能大打出手闹翻天，一句话就能和好达成同盟。
但是成年人就没这么简单了。
把两个弟弟送回学校后，唐晖准备打车回去，陈朔伸手扒住了车门：“喂，好歹是同学，你都不问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去？”
唐晖看了他一眼：“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俩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样，弟弟们面前装和善就算了，单独接触的时候大可不必。”
陈朔扯起唇角笑：“拼个车呗，好歹能省一半车费。”
“我还不至于付不出一半车费。”唐晖没给陈朔任何机会，直接让司机开车回学校。
陈朔看着绝尘的尾气，舌尖舔了舔虎牙，嗤笑一声，去地铁站回学校。
两个人的关系在后面的相处中其实也没什么改变。
上课在一起，寝室门对门，两个高傲的人始终没有太多交集。
但心里都对对方多了一份留意。
无他，只是原本势均力敌的同学现在连身世都差不多，多了一份同病相怜的理解。
一直到第一学期期末，唐晖要代表航空大学参加大学速滑联赛，陈朔才知道唐晖会滑冰。
陈朔出于好奇，在唐晖训练时间去看了一次他滑冰。
唐晖的爆发力和身体控制力都很强，滑行在冰面上曲线非常漂亮。
陈朔从‘看一眼’变成了一直看到他训练结束。
唐晖其实注意到陈朔在场边出现，可他不记得陈朔有什么冰上项目。
等他训练结束再看向场边，陈朔已经走了，莫名其妙。
其实那次陈朔说他们俩是‘一样的人’的时候，唐晖就隐隐有了一些感觉，陈朔也是gay，而且知道自己是。
唐晖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他早就跟家里出柜了，他就更不在乎外人怎么想了。
只是他跟陈朔明显是撞号了，没有推心置腹袒露心扉的必要。
唐晖只是知道自己对男人感兴趣，但是也没谈过，具体喜欢什么样的他也说不清，但肯定不是陈朔那样的。
也许他这种人，最爱的其实是自己。
直到联赛那天，唐晖在赛场上遇到了那个能赢过他的顾锦程。
起初他并没有把这个男人放在眼里，看起来偏瘦没什么肌肉的人，怎么可能对他造成威胁？
但是长得很好看，清清秀秀的，还是同类。
隔着人群，唐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边顾锦程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很防备地避开了自己的目光，让唐晖忍不住想去逗逗他。
唐晖没想到这个看着挺弱的男人爆发力那么强，能在短赛程的项目赢过了自己，他对这个顾锦程就更有兴趣了。
比赛结束他拦住顾锦程去做了自我介绍，结果招来他更警惕的反应，除了名字都不肯多说一句。
唐晖忍不住笑，这人还怪倔的，这样更让人有想征服的念头。
可是自己似乎晚了一步，顾锦程已经有了男朋友，看的还挺紧，真是可惜了。
但是唐晖也没放弃，回去找工大的朋友打听了一下顾锦程的事。
那人也是道听途说，传到唐晖这就成了闾丘言把顾锦程硬撬过来的版本。
这给了唐晖极大的信心。
“顾锦程是谁啊？让你这么上心？”
门口忽然有人说话，唐晖专心在想事情，吓了一跳。
陈朔倚在他们寝室门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估计自己打电话的时候他听了不少。
唐晖收起笑意，冷冷的回答：“一个朋友。”
“朋友？还是——男朋友？”陈朔边问边从外面走进来。
“跟你有关系？”唐晖挑着眉问。
“没有，我就是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让你这么费心去打听，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一类人，除了自己谁都看不上。”
唐晖对他这个说法倒是不意外，没遇到顾锦程之前他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顾锦程这个人有着独特的魅力。这个人看似温和，但处处都能做到拔尖，很难不让人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唐晖看着陈朔说：“他不一样。”
陈朔眯起眼睛笑了一下：“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