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个人的视角,事情又有点不一样。
最早是村民在河边发现了抱着木头、昏倒在岸边的谢章。
村里的赤脚大夫说,他脑袋受了重创,有淤血,要治好估计要送到大医院去动手术。
哪怕是不动手术,也需要昂贵的药材来治疗,这中间的花费不是一笔小数目。
刚遭过大灾,家家户户都困难,没有人愿意拿钱救助一个陌生人。
好在发现谢章的人,在他身上翻出来一块看着挺值钱的玉牌。
他们决定拿着玉牌去城里换钱。
一部分拿给谢章治病,剩下一部分作为他们的感谢。
如果这样还治不好……那就是谢章的命了。
于是,他们进城找到了黑市。
那年头管得严格,但是私底下的交易还是层出不穷。
玉牌几经辗转,最终落到了一个人手里。
这人在前朝是个大名鼎鼎的古董商,可惜运气不好,家业凋敝落败。
在那个所有人都穷哈哈的年代,他能做的,不过是买卖一点小东西,期待未来某天世道越来越好,他手里的东西能够卖个大钱。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那块玉牌,作为见多识广的古董商,他一眼就认出那上面的纹样属于陆家。
而陆家已经举族迁移去了香江,在那边发展得分外红火,让他眼红。
恰好陆家一直在委托人打探失踪大儿子的消息。
这块玉牌作为最新线索,毫无疑问是个希望。
这古董商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果断把昏迷中的谢章接到身边。
同时不忘写信去香江,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过了段时间,陆志恒和郭令仪闻讯赶来。
两人风尘仆仆,看到昏迷中的谢章,第一时间居然是破口大骂你怎么不去死!
那个古董商当时心都凉了,他已经找人打探了这两人的消息,知道他们心爱的小儿子刚刚因为事故死于海上,夫妻俩恨屋及乌,估计是一分钱都不愿意给了。
古董商心疼坏了,以为自己为了给人治病砸进去都打了水漂。
谁知道事情峰回路转,夫妻俩还是带走了昏迷中的谢章。
不止是谢章,还有古董商一家人。
作为带着古董商迁居到香江的代价,夫妻俩要他们一家人全部闭嘴,绝对不能提起有关谢章的身份问题。
古董商觉得奇怪,直到后来在病房里无意间偷听到,原来那对夫妻在知道谢章已经失忆后,居然丧心病狂地决定用他去顶替小儿子的身份。
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他们顺带给谢章做了手术,消除掉身上的伤疤,抹掉了过去所有的痕迹。
身边知情的人则是全部被打点过,被送走的送走,被封口的封口。
古董商在陆志恒郭令仪的安排下,带着家人去了南洋。
那夫妻俩估计以为古董商一家人永远不会回来,更不会吐露出秘密。
哪想这些年,古董商靠着祖传的好眼力,在南洋混得风生水起、功成名就。
后来华国大门重新打开,怀念故土的他迫不及待地带着家人搬了回来。
而他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谢章的消息,想要心底藏了多年的秘密,得到一个最终的答案。
然后,他就撞上了正在寻找线索的闻九渊。
……
闻九渊还转述了一些那个古董商的话。
据说是古董商在病房里面偷听到陆志恒郭令仪夫妻对昏迷中的谢章怨怼怒骂。
他们骂谢章,也怪死去的小儿子,偶尔还会互相吵架责怪……
为人父母的,哪个不是真心爱护子女?
可是这对夫妻却只把两个儿子当成争权夺利的工具,那嘴脸之刻薄,那心思之恶毒,让古董商都叹为观止。
他偷偷躲着偷听了好几个小时,每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哪怕十几年过去也是一样。
当时古董商心里沉甸甸的,一直觉得自己把昏迷中的谢章送到这对夫妻手上是狼入虎口。
他放弃定居香江,拿了封口费带着家人远赴南洋,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他很愧疚,他怕谢章下场凄惨。
时隔十几年,知道后续的古董商笑得前俯后仰,说了句——
‘这大概就是他们的报应!’
……
“报应……对啊!报应!”
饶是俞景明这样的好脾气,听到这样的过去,都忍不住出声怒骂。
杨碧霞就更直接了,双手叉腰,像只茶壶,直接怒骂不止:
“这狗夫妻根本不配给人当爹妈!老虎都知道不吃崽子!他们连畜生都不如,简直不是东西!让他们滚到老娘面前来,我非要撕烂他们虚伪的嘴脸不可!”
杨碧霞骂人之泼辣,在此刻简直发挥出了十成的功力!
原本有些伤感的棠如月棠溪,直接被她噗嗤逗笑了。
杨碧霞偷偷观察着母女俩的表情,也松了口气。
“好了,你们别伤心,说起来这也是件好事,至少妹夫还活着不是?虽然因为那对老东西,让你们团聚的时间迟了十几年,但是人活着,总归就是好的!”
俞景明也说:
“难怪我之前看着他就觉得熟悉,还以为是亲兄弟长得像,现在看来,都是冥冥中的征兆!大概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居然安排你们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还意外揭穿了真相!实在是太好了!”
棠如月低着头:
“我也知道是件好事,就是有点太突然,跟做梦似的。”
她攥紧手,小臂不自觉颤抖。
棠溪轻轻拥住她:
“妈妈,这不是做梦,这都是真的。”
棠如月低低嗯了声。
棠溪从中读出更多的东西。
她直白问道:
“你是不是担心他这些年在香江有别人?”
提问太直接,搞得旁边俞景明杨碧霞都不好意思了!
棠如月本人更是涨红了脸,看到还有闻九渊在,有些气恼。
“溪溪!你、你别乱说!”
其实棠溪恰好戳中了她最隐秘的心思。
谢章成了陆彦,站在了香江商界的顶端,呼风唤雨这么多年。
哪怕棠如月什么都不懂,也能从他的排场、周遭人的态度,隐约知道他现在的身份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