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狱的大好日子，孙子孙子没了，钱钱欠一大笔，除了个罐头肉，连口细粮都没吃上，这实在让原先满心欢喜，觉得总算熬出头的贾张氏心情很不美丽。
不过再怎么说，起码留在城里的既定目的是达到了，也勉强可以让她聊以慰藉，接下来，就是养好身子的同时，看好秦淮茹。
贾张氏很清楚，原先被她视为贾家骄傲的贾东旭已经坐了牢，劳改前还被巫马打成那样，也不知道治好了没，等放出来快三十的年纪，再想重新找个媳妇那是千难万难。
所以，就算恨极了秦淮茹，她也知道，自己那好大儿离不开秦淮茹。
起码，得把那份工作还给贾东旭，以及，把贾家的香火传承下去之前，整个贾家都离不开她。
贾张氏心底小九九不断，对面漫不经心吃着晚饭的秦淮茹心里也不停泛着嘀咕。
今天是她失算，没想到巫马会弃权让贾张氏留下，不过街道办的同志说了，贾张氏得了治不好的绝症，没几年好活头，想着忍忍也就过去了。
但现在看起来，这老太婆精神头怎么这么足？
秦淮茹迅速扫过贾张氏的脸，面如枯槁，表情淡漠，嘴唇似有些青紫，皮肤呈黑褐色，总体有些邋遢，除了喘气很粗，完全看不出那种病入膏肓的憔悴感啊。
难道，监狱的同志被骗了？
“妈，那个，您那身子，街道办的领导不是说您得了什么，肺病，不能劳动么。”秦淮茹不着痕迹的收回眼神，关心道：“是什么病啊，严不严重，要不等明儿个我带您去瞧瞧？”
“病？哦，说是什么矽肺病，没多大事，就是痰多，爱咳嗽。”贾张氏颇有些得意，似笑非笑的看着秦淮茹，“那些洋大夫传下来法子的有什么用，穿个白褂子，看病还先得抽管子血，瞧半天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出来。”
“你瞧我，就咳嗽几下，又是抽血，又是拍什么光的，折腾好几天，愣是说我没几天活头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那，那真是太好了，妈，您没事就好。”秦淮茹沉着心，面上不露半分，反而很是惊喜道：“我还担心照顾不好您呢，您要是垮了身子，等东旭出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交代。”
“嘿，你放心，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还不清楚？”贾张氏自己有也是从媳妇过来的，哪里不知道秦淮茹的小心思，拍拍自己的腿，打着边鼓道：“这看病啊，还得是咱老祖宗传下来的靠谱，之前后院那老太太介绍老易看过一个老中医，我也认了门，等缓几天，我找那老大夫看看，指定没多大事。”
“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你跟我说说，这两年院里都有些什么事。”望着窗外，隔着帘子都能看到不少人站在中院，着急重新构建生态位的贾张氏收拾好心情，开始细细打听，“阎埠贵呢，还有，今天不让我住进来的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还有许大茂，咱们家跟他没什么交情，他怎么会帮我说话？”
“阎埠贵，他们夫妻被人举报，已经下放农场了，那个不让您住进来的，是...”
秦淮茹嚼着窝头，把这两年院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贾张氏听，当然，也有她不明白的，比如，为什么许大茂会赞成贾张氏住进来？
对啊，为什么许大茂，这个跟贾家毫无关联的人，会赞成贾张氏住进来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
深夜，万籁俱寂，后院许家，如浓墨般的黑暗中，两点暗红的火光随着细微的呼吸声忽明忽暗，几不可见的光亮中，烟气袅袅升起，在黑暗中纠缠、融合，最终消散在虚无之中。
呼～
许大茂靠在床头，懒散的弹了弹烟灰，“什么为什么？”
“装什么傻，我问你，你为什么同意贾张氏住进咱们院来？”何雨柱声音有疲惫，“她什么身份你不知道？”
“是劳改犯，是坏分子！”
“我妹妹明年就高考了，如果她考上大学，有这么个劳改犯邻居，会牵连她的，你知不知道。”
“牵连个屁，就一邻居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许大茂打了个哈欠，被子盖住的脚踹了何雨柱一下，嘲笑道：“再说了，雨水自己不愿意上大学，你不清楚？”
“你没见她都恨不得自己操持自个儿的嫁妆了。”
“别胡说八道，雨水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她，她就是，可怜巫马罢了。”何雨柱闻言一滞，回想起妹妹那不值钱的样子，让他有些恼羞成怒，“你别给我扯开话题，你为什么赞成贾张氏住进来，她什么性子你别说你不知道，麻烦的要死。”
“本来马李氏都当那个坏人了，你出什么头？”
呼～
“我，我还不是为了你。”许大茂深吸了一大口，闭着眼沉默片刻，“傻柱，我妈又给我找了个相看的对象。”
...
屋内一时陷入寂静。
一只烟头被抛在地上，溅出点点火星，何雨柱用肩膀怼了怼许大茂，故作轻松的嘿笑道：“找就找呗，你这么大年纪，连个媳妇都没讨到，也难怪你妈着急。”
“哎，跟我说说，你妈找的哪家瞎眼的姑娘，哥们替你参谋参谋。”
许大茂哼哼着也把烟头扔掉，“西城纺织厂的会计，听说模样周正的很，祖上还是咱老京城步军统领衙门的副都统，虽说年纪大了点，但毕竟是正经的大户人家，怎么样，还不赖吧。”
“瞧把你美的，还大户人家。”何雨柱嗤笑，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提醒道：“你自己都说了，年纪大，真要好人家，能留到现在？”
“长点心吧你就，纺织厂的会计眼光多高，能看上你一臭放电影的？”
“你可别光顾着乐呵，小心让人偷梁换柱，别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接盘儿给别人养孩子喽。”
许大茂气急，一肘子接着一肘子砸在何雨柱的腰眼上，“你特么，你特么，你特么的，你特么还有没有良心。”
“老子什么都在替你考虑，你特么就盼着老子头上戴绿帽子？”
嘶～
“干什么你，许大茂，你特么疯了，当老子不敢揍你么？”何雨柱吃痛，反手抓住他的手肘，翻身而下把他压住。
嘘！！！
被制服的许大茂同样怒目圆瞪，压低声音吼道： “小点声，怕别人听不见？”
呼！呼！
“少特么蹬鼻子上脸，谁让你先打我的。”重新坐直身子，何雨柱揉着腰，不忿道：“少扯那些有的没的，你说半天，跟贾张氏有什么关系。”
许大茂白眼一翻，哼道：“关系？关系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