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京城扩建和铁路的开通，让永定火车站成为京城连通华北跟中原的门户，大量货物和流动人口，生活成本相对低廉且兼交通便利的天桥，自然就成了首屈一指的中转站。
民初初年，这里号称五行八作、什样杂耍、百样吃食。
这里三教九流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既有合法谋生者，也有依附黑市生存的帮派势力。
以青皮团伙、地方商帮、行业互助帮为首，控制了天桥附近几乎所有的底层群体。
有利益就有争斗，卖艺的，算命的，乞丐、小贩、力夫劳工，娼妓老鸨，或为了自保，或为了利益，催生了底层自组织的江湖规则。
等京城和平解放后，政府对天桥不法行为展开镇压活动，通过逮捕青皮头目，解散行业帮会，查没商帮会馆资产等手段强行改造。
从此，天桥就再也不是那个动荡时代民间自组的畸形产物，从无序江湖变为计划社会的一部分。
虽然国家改造天桥的时候，将原先在这里讨生活的人都还算妥当的安置，但总有些人当惯了青皮流氓，仍有不少地下交易通过澡堂暗角或中间人进行。
一个月二、三十块够干嘛的，出去打一架什么都来了，不比上班来的强。
三合轩，原先是闽商帮的一处场子，现在是一家国营茶馆，因为在民国时名声很大，现在其后巷仍是一些游手好闲者接脏活的地方。
许大茂知道这个地方纯粹是个偶然，一些酒肉朋友喝多了就吹牛，话赶话什么都敢往外说。
当时那人吹嘘自己花钱打了仇人一顿云云，当时还一直被何雨柱揍的许大茂就把地方记下，有备无患不是。
这不，有用得到的地方了吧。
站在后巷胡同口，许大茂深呼吸平复紧张的情绪，再三回忆以前那朋友跟自己说的话，这才沉下心走了进去。
胡同里走了一段路，一个巷子的拐角处，几个吊儿郎当的壮汉正蹲那抽烟，旁边放着几把瘸腿板凳。
一知半解的许大茂不知道，这一般是行里人接头的地方，但听朋友说，放这种凳子的，一般都可以平事。
他壮了壮胆，走过去后弯腰献媚一笑，口袋里掏出一包大前门，“哥几个，抽烟，抽烟。”
蹲着那几人耷拉着眼，歪头打量一下许大茂，领头的站起来，不见外直接一盒烟直接拿走，给弟兄们散了散后，不屑撇嘴，“哟，哪儿来的啊，有什么事儿。”
看着一包烟都被夺走，许大茂暗暗心疼，大前门呢，攒好久的烟票都没舍得用，原先还准备上娄晓娥家门是用来装门面的。
他擦燃火柴，帮头领点上烟，讨好道：“几位兄弟，我有点事儿想找你们帮忙。”
头领就就着火点燃香烟，吸了一口，烟气吐在许大茂脸上，“什么事，先说清楚喽。”
“我想让你们帮我去揍一个人。”头领壮硕的体态让许大茂有些心慌，干搓着手道：“就我们院的何雨柱，他太欺负人了。”
蹲在地上的几个小弟也站了起来，把许大茂围在中间，一个不屑的笑道：“揍人没问题，不过咱这是有规矩的，你懂行话不。”
许大茂一愣，他哪懂这个啊，但为了报复何雨柱，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兄弟，我不太懂啥行话，您就说个价，只要能帮我出了这口气，钱不是问题。”
那人轻蔑的哼道：“不懂行话还想找人办事儿，你以为这是菜市场买菜呢？”
哈哈~
青皮们轰然大笑，丝毫不把许大茂放在眼里，等生意的时候有这么个不懂行的青瓜蛋子逗一逗蛮有趣的。
“哥几个，我是真不懂，您就别为难我了。”许大茂又恼又慌，掏出一叠钱，“这五十块钱，您拿着，就当帮我个忙。”
头领接过钱，捏着一头，漫不经心的摔在掌心，“都亮盘子了，还挺有诚意，得，爷留帮你这一回。”
“对方什么路数，打闪还是见红？”
“就东城轧钢厂那片儿的，跟我一个院，是个厨子。”一想到自己被何雨柱占了便宜，许大茂就恨得牙痒痒，“我要让他仨月下不来炕！”
“你他娘的当这是菜市场，讨价还价呢。”一个小弟忽然揪住他的衣领，“打闪是吓唬人，就你这点钱，见红得加钱。”
“五，五十块还不够啊。”许大茂有些哆嗦，“我以前听我哥们说，二十都够了。”
打一顿二十当然是足足够够，但难得遇到个外行人，一锤子买卖，这些青皮能不狮子大开口？
“二十，那都多少年前的价码了，而且得自个儿承担风险。”头领嗤笑道：“爷几个专门吃窑饭，真要马高镫短折了，绝不带半句秧子蔓儿，贵点怎么了。”
许大茂听得很认真，但很可惜，没听懂，“呃，您那话，什么意思？”
“光板没毛，说话都他么费劲。”头领不满的皱眉，“爷几个就是做这行的，就算折在雷子手里，也不会透露雇主信息。”
“咱爷们儿折了认栽，但绝不做穿针引线的二鬼子，贵点不应该么。”
“应该，应该。”许大茂之前不敢找青皮就是怕被牵连，头领这么一说，他反而很认同这个高价，“那您说，多少钱合适。”
一个小弟斜看着他，“五十块拳脚，一百块见红，三百块...”
人话没说完，许大茂满脸期待的插嘴问道：“那断手断脚要多少钱。”
“断手断脚，毁容，都是三百块，摘瓢放血一千。”头领一楞，拍了拍许大茂的脸，笑得灿烂，“兄弟，别的地干这种事都得要两个中人介绍。”
“爷看你有缘，只要盘子亮出来，哥几个都帮你干了。”
没能成为娄家东床快婿的许大茂，钱袋子并不那么鼓，家里虽然比一般人家过得富裕，但三百块仍然不是什么小数目。
不过一想到昨天遭受的屈辱，他一咬牙，“成，三百块就三百块，我要他右手！”
“不过我今天没带这么多钱，等过两天我再来成么。”
臭厨子，没了右手，看你还怎么做菜，怎么嘚瑟~
“嘿，没钱？妈拉个巴子，你他么逗老子玩呢。”头领直接一个巴掌抽在许大茂脑袋上，“亮盘儿干活，懂不懂规矩，你还想放老子白鸽儿啊。”
“小伍，你跟趟子，和这哥们回去拿钱，正好认认蔓儿。”
“得嘞，瓢把子。”一个小弟手往许大茂肩膀上一搭，“哥们，咱走着？”
就这么，许大茂被小弟裹挟着回去拿钱，他也上了好几年班，虽然存不了多少钱，但加上前段时间张桃给他不少用来讨好娄晓娥的资金，三百块家里就有。
三百块啊，够三口之家两年的生活费了，可真不便宜。
心疼的都在滴血不停安慰自己，为了报复，为了报仇，一切都是值得的。
等他们走远，一群青皮再次蹲在地上，不同的是，抽的烟变成了高档不少的大前门。
“瓢把子，现在查的严，真要断手断脚啊。”
“断个屁，见红有个交代差不多就成。”头领摸着下巴，嘿笑道：“难得有不懂行的空子，又没有中人，还敢诈刺。”
“光脚不怕穿鞋的，要不服气，哥几个，捏着把柄，咱就按开张吃三年的规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