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郑家人，郑凌的府邸却和郑昊分开，甚至都不在一个坊里。
当叶小山来到郑凌府门前，并确认这一点后，心中的把握自然更大。
此时天才刚亮，郑凌尚未出门，听报说是宫里有人要见自己，还有些疑惑，但还是请叶小山入内，在偏厅见面。
“你是……”郑凌端详了叶小山几眼后，才想起来，“那日带头打人的公公？”
“郑将军果然好记性，小的佩服。”
“哈哈，也只有如公公你这样有胆有识的，本将军才会留下印象。不知你今日登门又有何贵干啊？”
面对郑凌开门见山的询问，叶小山也不见丝毫紧张，也单刀直入道：“小的是来向将军报恩的，或者说是来帮你们郑家摆脱眼下危局的。”
“哈……你这话可有些耸人听闻了，叫我无法相信。”
“那小的敢问将军，您可知道如今天下将乱，五姓七家中有多家举起所谓的清君侧的反旗，意图逼迫皇上向他们低头？”
“这个自然有所听闻。”郑凌点头。
他作为郑家的重要子弟，对这些天下大事自然能及时掌握。
“那将军又可知道便在前两日，霸州失守，铁勒大军已进犯北疆，甚至有可能趁机进军中原？”
“什么？”郑凌这下却是变了脸色，“怎会如此？不是有定北侯镇守霸州么？”
“霸州失陷，定北侯及其麾下数万精兵皆被击败，不知所踪。”
叶小山的话让对方更是为之色变，他盯着面前的太监：“兹事体大，你可不要信口开河，乱我军心啊……”
“小的不敢，这是昨夜宫里才收到的确切消息！”
“可你一个宫中太监，如何能得知，甚至还跑来与我细说？”
“因为昨夜宫中更起剧变，有人竟然趁此机会，意图对皇上不利！”
“谁？”
“当今皇后与太子，以及两位宰相大人！”
“你说什么？”惊呼间，郑凌猛然站起身来，身上的杀意都遮掩不住了。
就是听说北疆全体沦陷，他都不会有这么激动的反应，可宫里如此剧变，着实让他有些无法接受，被冲击得心神都为之恍惚了。
片刻后，他才咬牙道：“公公，你可不要胡乱说话，小心自己的脑袋……”
“小的岂敢……”
“那你可知当今右相郑昊正是我的叔爷，是我郑家长辈，若真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岂会不与我商议！”
“是啊，他和王相决定趁势逼宫，甚至打算就此让太子监国，并为此不惜刺激本就龙颜大怒的皇上，使主子因此中风昏迷……种种一切居然都没有和郑将军你通一声消息……此等种种，实在叫人无法理解啊。”
叶小山说着盯住对方：“郑将军，你莫不是在说谎骗小的吧？”
郑凌竟有些畏缩了，目光一缩一垂：“没有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我真知道他有这等不臣之心，我郑凌第一个饶不了他！”
“此话当真？”叶小山抓住机会继续追问。
“自然是真的，我郑家一向对朝廷，对陛下忠心不二，又岂会干出这等叛逆之举？
不然皇上也不会将金吾卫这等拱卫京师的大军军权交到我郑凌手上了。
更何况，真去和王家联手，对我郑家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们郑家从来以武立族，习惯了在军中做事，对朝政大事，实在提不起多少兴趣来。甚至因此，与其他各家也没少摩擦。
对了，之前他们不就是在算计我们么，公公你也是知道的。”
“可是小的之前被宫里之人算计一事？”
“不错，事后我查过，此事虽然起自宫里，可其实卢、崔等家族没少在其中使力气，就是想通过那一场私斗来让我郑家和武家结仇……”
说到这儿，郑凌双眉便是一挑，显然是愈发察觉到其中存在阴谋了。
叶小山则趁势道：“这么看来，至少郑将军您，确实并不和他们一路。”
“这是自然。”
“那小的就敢直说了，这一次，必是这些世家豪族意图逼迫朝廷做出让步，想要侵吞皇上的大权，所以便打出什么清君侧的旗号来造反。
甚至有可能连北边的霸州失守，也是他们在其中动了手脚。”
郑凌略作沉吟，便点头道：“怕是有七八成的可能，不然我实在想不通，以定北侯的用兵，怎会让铁勒人有机可趁。”
“然后他们又趁着内外之变，在宫里发动政变，意图让皇上交出大权，使太子监国。
为了达成这最后的谋划，他们甚至不惜用言辞，甚至行动攻击皇上，最后导致皇上气急攻心，中风昏厥。
要不是有韦公公高公公这样的宫中忠臣及时挺身而出，恐怕现在朝局和皇上都已落在他们手上了。”
直到这时，叶小山才说到主题：“咱也不敢欺瞒将军，当时局面紧急，我等护主心切，也顾不上其他，便把那些乱臣贼子尽数斩杀！”
“你说什么？”
郑凌再度大惊失色：“你们把郑昊给杀了？”
“不光是郑昊，还有王湘，还有皇后和太子……是他们意图谋刺主子万岁爷，我等奴才拼死，才把他们尽数斩杀。”
巨大的冲击，让郑凌彻底木在了那儿。
而叶小山则继续大声道：“郑将军，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稳住整个神都的局面，不让他们的同谋下属在接到消息后乱来，所以就需要京城三大营兵马出动，弹压全城。
羽林卫和玄武卫已然遵从旨意，只有你手下的金吾卫还在朝廷控制之外。
是小的一力担当，向所有人保证郑将军是忠心皇上的，他们才答应让我前来一试。
将军，这不光关系到你一人的前程，更关系到千千万万人的身家性命，包括你们荥阳郑氏……”
郑凌的目光慢慢凝聚，落定在叶小山的脸上。
这一刻，他终于是真正明白了叶小山的来意，这是要拉自己入伙啊。
不管他之前说的那些有几分真几分假，但一个事实却已摆在面前，至少皇宫，以及大半个京城掌握在了他们手上。
而自己，将做出牵涉到整个郑家存亡的巨大抉择，到底站不站到他们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