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言确实？可有证据？”
在听完叶小山的禀述之后，高尽忠更是神色凝重，盯着他的双眼，凝声问道。
叶小山也肃然以对，回看着对方双眼：“这虽然只是小人的一时猜想，但恐怕就是真相了。
不然我实在无法想象，天下各地交通都出现中断阻碍还有什么说法。
很显然，是这次主子万岁月意图借着偷买宫中禁物的机会收回那些朝中势力的行为触及到了那些世家的底线，让他们决定铤而走险了。”
高尽忠沉默良久，一双眼又在地图上不断扫动着，半晌后，才把头一摇：“你还是过于杞人忧天了。他们不敢的！”
“公公为何如此笃定？”
“不是咱家看不起那些世家大族，而是有着三个缘故，使他们无法真正孤注一掷，联手作乱。”
“哪三个？”
“一是他们各家之间本来就非一体，且不提一向与主子关系紧密的郑家和王家，其他各家之间，也是存在着暗中矛盾与竞争的。
这也正是朝廷几百年来能一直压着他们的关键之一，各家间的内耗矛盾，使他们根本走不到一块。”
“可是，如果当他们发现外部的威胁更大呢？”
“那也难让他们真心联手，因为各家实力都差不多，很难选出一个真正的首脑。没有个所有人都认可的首脑人物，他们凭什么兴兵作乱？”
见叶小山默然，高尽忠又竖起两根指头：“第二点，时间上对不上。
你且再想，这次对他们在朝廷中的人下手是什么时候？不过区区半来月而已，从神都把消息传去，再加上他们各家反应，以及联络的时间，没个两三月时间，根本不够用的。
要是再加上各自点兵聚将什么的，那时间就更长了。
半年，甚至一年都大有可能，这也足以让朝廷有所察觉，防患未然。”
这一点，叶小山还真不好反驳，但心里又隐隐有种不一样的念头，似乎自家忽略了些什么。
“还有第三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高尽忠则是趁热打铁：“朝廷能压制这些地方大族，靠的可不止是什么君臣名分，更在兵马威慑。尤其是北边的定北侯所部，那是我大雍境内最强的一路兵马，虽只得五万，但足以横扫天下！
哪怕他们几家全数联手，也难以在正面与这支强军相抗衡。
而只要神都真有任何一点变故，都不用主子下旨，武侯爷都会即刻提兵南下。”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定北侯武茂川，那都是大雍国中最叫人心安的定海神针般的人物。
只要有他在，不管是内忧还是外患，都能被迅速平定。
叶小山自然也认可这一点，所以都开始怀疑这真是自己有些过于敏感了。
“公公分析得是，确实是小的杞人忧天了……”
“呵呵，你还年轻，对局势有所误判也在所难免。不过你也不要气馁，今日能有此心，就足见你忠心了。”
“是，不过公公，小的还是以为不该轻忽大意，该派人去各处查探，以防万一。”
“这是自然，咱家明日就叫人联络各地耳目，务必要闹清楚，那些世家大族都在做些什么勾当，为何竟会阻塞水陆交通。”
“那小的也就放心了。”
叶小山话虽然这么说，可心里依然存着一个疙瘩，他总觉着，事情要比对方判断的严重，只是一时又没个明确证据。
……
就这样，几天时间又一晃而过。
正是五月十七，当今皇帝景庆帝赵辩的生辰。
这一日，天朗气清，气候宜人，宫里宫外，都是一派喜气洋洋。
无论是朝臣还是宫中妃嫔，全都穿戴着最喜庆的服色，赶着来给皇帝祝寿。
在太和殿上，景庆帝更是受到了满朝臣子的叩首祝贺，自让他龙颜大悦，一口气就封赏了十多个臣子。
而等到回到后宫，他又大摆宴席，与一众妃嫔子女共聚天伦。
叶小山作为凤栖宫出来的奴才，自然也随之伺候在旁，算是亲眼见证了这场帝王家宴有多大的排场。
各种山珍海味如流水般送上，而各妃嫔更是争奇斗艳，说着最动听的话，也把自己精心准备的寿礼一一送到皇帝身前，惹得景庆帝一阵得意大笑。
“好，你们能一个个都有如此心思，朕心甚慰。
也希望你们各自的娘家，在今后可以忠心朝廷，莫要如以往那般，干出让朝廷，让朕为难的勾当来。”
景庆帝一边笑着，一边还不望敲打那些豪族出身的妃嫔，让她们只能赔笑称是，让寿宴显得略有紧张。
不过这点情绪很快又被精彩的歌舞抚平，景庆帝也在众妃嫔子女的不断奉承和劝酒中，一杯杯饮酒，很快就有些醉了。
就在这一派和乐融融的时候，守在最外围的叶小山突然瞥见乾清宫门外一个满头是汗的太监匆匆到来。
在看到里头这般场面后，他明显有所迟疑，但手里握着一份文书的他，又不敢拖着，只能频频往里张望，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
这点动静，立刻就被一直保持绝对清醒的韦棠看到，他立刻不动声色地走出宫门，询问来人出了何事。
然后随着几句话说完，韦公公的脸色也是剧变。
他犹豫着，看看里头已然半醉，正和妻儿欢饮说笑的主子，又低头看看手上的东西，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此时进来奏报了。
这等动作，自然全被叶小山看在眼中，也让他的心猛然提起——怕是有大事发生了！
难道真如自己所担心的那样，那些地方豪族已经真个起兵作乱了？
“韦棠，你在外头磨蹭什么？”
这时景庆帝也发现了自己的心腹太监在外逗留，便忍不住招呼了一声：“快来与朕倒酒。”
韦棠这才答应一声，整理了下情绪，带着笑容回来：“奴才只是吩咐他们上菜……”
“这等小事，哪用的着你去……你手上的是什么？”景庆帝突然瞥见他手里的奏报。
“这个……”韦棠刚要推脱，却又有所犹豫，还没等他做出决定，那份东西却被皇帝一把抢过，当场翻看起来。
而这一看之下，景庆帝的脸色唰的就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由青转黑：“霸州城破，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