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你看着办”。
今天的晚餐，贝尔曼没有喊律师考夫曼先生一起来。
但考夫曼随时待命。
依照贝尔曼的想法，他先来跟沈穗谈判。
谈妥了，那考夫曼就可以出场了。
这是柯林·贝尔曼的原计划。
他觉得，七十万美元的年薪还是相当有吸引力的。
沈穗肯定不会拒绝。
但……
沈穗告诉他，日本人给我开的百万年薪不是美元为单位。
不好意思，我忘了告诉你了。
我不止要做你们柯达在中国区的独家代理商，还要做富士的独家代理商。
不止如此……
她甚至做出了让步。
“沈，你这是商业行贿，如果我告诉公司的话，公司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与你合作的。”
二十万美元任由自己处置。
这不是商业行贿是什么？
贝尔曼来中国前，绝对没有想到自己此番公干竟是如此的跌宕起伏。
他的心脏可真是被来回挑拨。
商业行贿不是很常见的事吗？
“你们的总统都要安装窃听器，对比政坛的手段，我这算不了什么。当然，我把选择权给了你。”
“柯林，此刻你是上帝。”
贝尔曼半点不觉得。
你见过谁家的上帝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缓缓坐下，“你知道的，我们跟富士是竞争对手。”
“这话田中先生也有跟我说过，我还是那句话，中国足够大，能容得下你们两家，甚至不久之后还会有第三家、第四家陆续入驻中国。日本的佳能、尼康，德国的徕卡，瑞典的哈苏、瑞士的阿尔帕、法国的弗卡。”
“当然，你可以说这些都不足为惧，可时代是发展的，谁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呢？相信你们的总统阁下让人安装窃听器的时候，也没想到他很快就会因为这件事下台吧？”
贝尔曼捂住脸，“麻烦你别再提这件事了。”
政治丑闻，很丢人的。
“抱歉。”沈穗很体贴的没再提，“我在玩的时候，我跟田中先生再度见面，进行了第二次会谈。”
贝尔曼神色再度凝重起来，“谈下来了？”
“差不多吧，不过他还有一个要求。”
贝尔曼愣了下，“方便说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沈穗笑了笑，“田中说，我可以代理两家，但富士不能跟柯达在同一个城市。”
这个要求其实也不算太过分。
尽管日后很多同行都店面挨着，生怕自家被落下。
但王不见王反倒是更适合当下。
何况沈穗本身也是这么想的。
贝尔曼沉默片刻，“你早就想好了，就这么确信，我会答应你？”
田中次郎做出让步的前提，是他误以为沈穗已经跟他们达成了合作协议。
现在沈穗手里握着日本人给的合作协议，来倒逼他答应这一要求。
“如果我不答应，甚至把这事告诉田中，只怕你会一无所有。”
“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我本来就没得到什么，就算失去了也不算真的失去，难道不是吗？”
可如果得到了，那她就是双倍的收获。
贝尔曼深呼吸一口气，“你赢了。”
他承认，沈穗把这些信息差利用到了极致。
尽管这得益于她有着地利的优势。
可这优势，也是她在洛杉矶一手创造出来的。
甚至于她还那么大方的拿出二十万美元来与他共享。
简直不要太大方。
柯林·贝尔曼伸出手来，“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商业行贿是真的好使。
柯林·贝尔曼完成这项工作能得到什么？
公司的嘉奖。
如果沈穗经营的好，中国区为总部创造足够的利润。
那这对贝尔曼日后的升职加薪大有助益。
但也只是日后。
因为公司也可能因为中国区的业绩不怎么样而取消与沈穗继续合作。
到那时候，自己就会成为老板决策失误的替罪羊，甚至被赶出公司。
已然走到独木桥上，贝尔曼其实压根没得选。
且不说日后如何。
单纯的就眼下这事，难道告诉老板，我被沈穗耍了，其实咱们不用支付七十万年薪，只需要五十万美元就够了。
难道老板会夸赞他省钱有方吗？
会，然后第二天自己就会因为左脚先迈入公司大门而被解雇。
和这些看得见的麻烦相比，还是沈穗许诺的那二十万美元更香一些。
毕竟，这笔钱近在眼前。
且只有他跟沈穗知道。
此时此刻，除了相信沈穗，其实他没得选。
至于如何把这笔商业行贿洗白，成为自己的正当收入。
这对贝尔曼而言，倒不算什么麻烦事。
再具体的细节磋商，在今天的晚餐中基本上被敲定下来。
年薪以外，还有销售提成。
各类产品售价，售后服务点，以及最为重要的违约金。
违约条款对双方生效。
细节处其实本就有共识，这会儿打打嘴仗表明态度。
象征性的争执一下，完事。
吉米·考夫曼没想到上午的时候，沈穗还要跟日本人合作，现在就跟他们草拟合作协议了。
律师似乎并没有发挥太多。
“那咱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去了？”
“还得需要点时间，别忘了……”贝尔曼耸了耸肩，“起码得把店面确定下来吧。”
王府井大街的黄金地段。
那就是柯达相机的店面所在。
至于富士，将落户在上海那边。
一南一北，这是贝尔曼能接受的局面。
毕竟，总部压根就没考虑过沈穗会代理两家相机这种情况。
合同里没提，那就不算违约。
律师有些迟疑，“这怕是需要不少时间吧？”
沈穗用了一天时间，拿到了新店的地址。
准确点来说，是一个下午。
上午，贝尔曼与沈穗正式签订了委托代理合同。
下午，沈穗就拿着这位委托代理合同找到倪东江。
“还有一份补充协议条款，必须得确定店面位置，这份合同才能正式生效。”
倪东江特意从对外贸易部喊来了信得过的朋友，翻译并帮忙研究了这份委托代理合同。
对外贸易部的人看沈穗的眼神都有些复杂，“你怎么谈下来的？”
这么高的年薪，简直匪夷所思。
反向薅羊毛了同志。
好吧，羊毛出在羊身上。
但即便没沈穗，那些人难道就不买外国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