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饭桌上气氛不错,干嘛总想这些扫兴的呢?
李连生又说起了广州那边的服装加工生产。
现在的出口贸易其实赚钱并不多。
轻工业刚起步,甚至还没实现化纤自由,进口分量十分之重。
重工业完全比不上欧美国家。
不管轻工还是重工,除了丝绸、瓷器之类的,产品品质也就那样。
有那么点价格优势,完全依赖低廉的人力成本。
所以目前企业出口不怎么赚钱,说是赔本赚吆喝都不为过。
不说跟日本比,连东南亚那一票小国都比不上。
国家目前的出口贸易主要是将生产力兑换为外汇。
再把外汇用在钢刃上。
甚至于未来很多年,在民营企业遍地开花后,出口退税政策也在不断贯彻落实。
只不过那时候从搞外汇变成了两手抓——
一抓外汇,二帮扶民营企业杀向国际。
当然,未来的情况,李副部长虽然也有畅想,但说不准也不敢乱说。
梦都不敢梦个大的。
但作为轻纺工业部的副部长,他太清楚轻纺工业在过去几十年的重要地位。
因此,对沈穗的羊绒衫厂也有着数不清的期待。
上海那边的意思,沈穗的羊绒衫厂能挣不少外汇。
不再是那种一集装箱的纺织品挣百十块美元的小打小闹。
而是实打实的挣外汇挣钱。
从政府拿地花的钱并不多,甚至于给那些原住民、农民的补偿虽说大方,但也没用多少钱。
建筑成本整体来说不算高。
花钱的地方在于机械设备。
而这些来时路,晏城的服装厂都走过一遍了。
有经验,也知道花多少钱。
这才是整个羊绒衫厂投资高达大几百万的主要原因。
与国营企业有国家兜底不同,这次沈穗个人贷款就将近四百万。
她闲得蛋疼借银行那么多钱去建厂买设备闹着玩吗?
当然是有利可图才会搞这个。
李连生虽然没看到谈凯歌从日本寄回来的可行性报告。
但听上海那边的同志说了。
期待已经产生,能有什么样的效果,就看明年了。
毕竟动工也得等二月中旬,就算抓紧时间赶工期,能在五月份竣工就不错了。
再加上设备安装什么的,上半年基本上不指望生产。
下半年能投入生产、出口赚钱,那就已经效率惊人了。
李连生对轻纺工业的这一套流程十分清楚。
满心盘算着时间,又牵挂着出口该走的流程。
不碍事,上海那边会协调。
对外贸易部这边也不会刁难人。
只要沈穗这边能弄回来足够多的外汇,一切困难都不是问题。
就算有,那他也能排除万难为沈穗扫清障碍。
秦越看沈穗跟李连生聊了三个多小时也不见疲惫。
反倒是越发的容光焕发。
他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父亲秦怀江。
孩提时代,他还是孩子王的时候,指挥着大院里的孩子们“打仗”。
他们玩得十分尽兴。
结果就是忘了时间。
等回到家时原本以为父亲会骂他一顿。
他还忐忑了下,想着实在不行就去找母亲帮忙。
只要母亲出面,父亲肯定不会再骂自己的。
实际上也没走到那一步。
父亲问他是如何调兵遣将,怎么把这场战争拖延了那么久。
又告诉他,如果真的在战场上短兵相遇,又该如何便宜行事。
那张向来严肃的面孔那天似乎格外亲切。
并没有斥责,反倒是有些骄傲。
若不是母亲喊他们爷俩睡觉,或许父亲会跟他聊到后半夜。
就像是沈穗跟李连生的交流,如果不是因为李连生还要回部里。
他们还能再聊三个小时。
提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人总是精力充沛得很。
沈穗如此,父亲亦是如此。
“还有什么别的安排?”
已经下午两点钟,距离接小满放学,还早着呢。
“还有个约会。”沈穗懒懒的倚在副驾驶座上,“秦团长请我看电影怎么样?”
秦越微怔,但很快就应了下来,“求之不得。”
撞天婚似的,去电影院就看了个正要放的电影。
这一场就他们两个人,内容是什么其实秦越也没在意。
就听到耳边沈穗低低的笑声,“万一红袖章来查,咱们拿不出结婚证怎么办?”
又说,“你说你穿军装有用吗?到时候是军装好使,还是红袖章好用?”
“出门还是得带证件,秦团长你带了没?”
她好多的话,起初还带着几分打趣。
后来就没了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枕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大荧屏上说些什么,秦越也没留意。
他微微挪动沈穗的身体,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沈穗昨晚睡得不是很好,半下午小睡了个把钟头,虽然不是特别舒坦。
但精神上得到了缓解。
又去百货公司溜达一圈,买了些瓜果蔬菜,接上闺女回家。
这一天也算是圆满。
小满睡觉前还惦记着峨眉山的猴子,“妈妈,猴子能抢到好吃的吗?”
“大概不能。”
“那它不如我幸福,我有妈妈做好吃的。”小姑娘主动裹好被子,当个幸福的蚕宝宝睡去了。
沈穗亲了亲那红扑扑的脸蛋,好一会儿才去找秦越补习今天上午约定的审美课程。
小满的很多衣服,都是沈穗搭配好的。
红色丝绵小袄搭配厚毛呢小裙子。
加绒牛仔裤搭配着开衫毛衣。
还有各种手套、围巾和发绳、发带。
“是不是觉得好麻烦?”
秦越认真想了下,“有一点点,但能把孩子打扮的漂漂亮亮,也很有成就感。”
他迟疑了下才说道:“我母亲有一个很大的衣帽间,那里面几乎都是她的各种衣服。父亲出差会带来不同的布料,他的一部分工资都花在了裁缝店里。”
“那我比他稍微好一点,我自己就是个很好的裁缝。要不我也为你做几身衣服?”沈穗巡视秦越,随手从口袋里掏出软尺。
显然,早有准备。
量体裁衣。
秦越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但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而且老裁缝不像沈穗似的,总会在他这里摸摸,那里戳戳。
细白的手指像是火柴,在他身上燃起一簇又一簇的火。
秦越小声的抗议,“哪有你这样的裁缝。”
不正经。
他有些遭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