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我儿上进有抱负,但我这个当母亲的对他却没甚要求,只盼着他娶所爱之人,余生安康快乐便好。”
“所以无论他是想娶汴京贵女,还是知府千金,只要是他喜欢的,我和他父亲都赞同支持。”
“何况梓玥是个好姑娘,她和我儿是两情相悦,而……”
方氏说着兀自收了声,“诶,扯远了,我这人说话时常东一句西一句,离了重点,你们要是发现了,可得把我拽回来,免得聊上一日,也没把正事谈妥。”
江元音听着,并不质疑方氏所言。
想来她是真的对王义濡的青云仕途没甚要求,不会逼着他为了仕途去娶不爱之人。
如此便也能说通,为何她先前没去“流光坊”买过绣品。
去“流光坊”光顾的贵客,说到底追逐的都是汴京的权势。
可是汴京遥不可及,所以买汴京流行的绣品,聊以慰藉。
方氏绕回正题地问道:“所以秦老板,可知道要送什么绣品,能送到梓玥心坎上?”
秦瑾烟略有些为难地回道:“我来兰城五个月,这铺子开了还不到四个月,暂未接待过知府大人的家眷,也摸不准薛小姐会喜欢什么。”
她问道:“不如夫人同我说说薛小姐平日里的喜好?我也好猜猜她会喜欢什么样式的花纹。”
方氏也犯起了难:“这还真不好说,这两年不知为何,梓玥一次也没来见过我,我儿又在汴京,还以为两人是断了情谊,是以也不好多问,直至收到他的家书,才知两人感情如旧。”
她看向江元音,道:“姑娘不是刚从汴京而来么?便弄汴京最时兴的款吧,我看这兰城的女眷都欢喜。”
江元音脑子转了转,随即问道:“不知王大人是何日同薛小姐议亲?”
方氏摇头:“具体的得过几日我儿回来了才有个准数,估摸着也就是这十天半月的事,辛苦二位赶制,要多少工费银两,尽管提便是。”
“十天半月怕是赶不出什么大件来,”江元音提议道:“不如我们先赶制些帕子、团扇之类的小件,届时同夫人一道登门去薛府,再同薛小姐本人确认,按其喜好要求定制其余的大件绣品,这样足以展示夫人对薛小姐的重视上心,亦能送到薛小姐心坎里。”
如此,她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去到薛府,看看薛梓玥中毒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方氏的确是个好相处,不会随意为难人的,稍作思索便应了:“也只能如此了。”
秦瑾烟随之拿出自己带过来的样品,双手递过去:“夫人瞅瞅,看有没有是薛小姐会喜欢的样式花纹。”
三人很快初步定下了样式花纹,江元音和秦瑾烟便以赶制为由,离开了王家。
上了马车后,秦瑾烟才敞开道:“没想到薛梓玥和王义濡竟是青梅竹马,崔信完全不知情,不知道舅母知不知道。”
崔家和薛家议亲时,是黄氏一手操办,没让备考乡试的崔信操心半点。
语罢,她喃语道:“也不知谁说的是真的。”
江元音意味深长道:“也许两家说的都是真的。”
秦瑾烟顺着她的话揣测道:“那这其中是薛家在撒谎隐瞒?”
这薛、王、崔三家,已知王家和崔家的说法不一,若两家都未撒谎,问题只可能出在薛家身上。
江元音稍作沉默后道:“其实我更倾向于一切都是王义濡所为。”
“怎么说?”
“崔老爷‘中风’,崔信落榜,而薛梓玥疯了,王义濡却高中,留任汴京,这三家目前来看,王义濡是唯一的赢家。”
秦瑾烟认可点头:“有道理。”
江元音有了思路,同秦瑾烟道:“我们先尽快将给赵氏披帛赶出来,去寻一趟赵氏,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来。”
“好,都听你的。”
两人回了“流光坊”一道赶制给赵氏的云锦披帛。
傍晚时分,青鸢回来了。
青鸢躬身禀告道:“夫人,陈郎中自两年前去过崔府看诊,这两年的确再未接诊过其他病人。”
“这两年他可有甚异常举动?”江元音询问关键点:“他的家人呢?”
陈郎中若真是被王义濡买通,攸关生死,他不会轻易曝露真相的。
或许他的家人会知情,能旁敲侧击问出些什么来。
再者,迫不得已的话,只能利用下他的家人,来恐吓“逼供”他说实话了。
“查过了,”青鸢回道:“陈郎君三十有七,上有二老,下有二子,两年前说是父母思乡过度,郁结于心,便让妻子带着孩子和二老回老家昕水镇去了,这两年在医馆深居简出,除了定期去崔府看诊,不轻易出门。”
青鸢请示问道:“可要派人去趟昕水镇,寻陈郎中家人?”
江元音摇头:“不必去了。”
父母思乡,送父母回老家养老,这情有可原。
但将老婆孩子全部送过去,怕就没那么简单,且凑巧是两年前那个节点。
他的家人或许根本不在昕水镇,而在王义濡手里,用来掌控他。
再者,昕水镇离兰城不近,来回怕是要半个多月。
江元音吩咐道:“夜里去薛府探探,看看府中情况,盯好城门入口,一旦王义濡回了兰城,立刻告知我。”
从陈郎中的状况来看,此事十有八九是王义濡所为。
就是不知道王义濡是何动机。
若是为了青云路,没必要对崔关禾下手吧?
那“怀安堂”的掌柜都说了,崔关禾对他有提携之恩。
若是为了薛梓玥,她怎么会中毒发疯?
以及他是如何从班若那拿到毒药的?
她心中的疑虑甚多,但只能等王义濡出现,才有答案。
而在他出现之前,她必须尽快掌握更多的证据,才能和他谈判,问到班若的下落。
江元音和秦瑾烟赶工到半夜,青鸢才从就薛府探完回来。
青鸢:“薛府看守严实,没能进去,也未能瞅见薛梓玥的身影。”
江元音了然点头,继续和秦瑾烟赶工,拂晓时分,终于将赵氏要的云锦披帛绣好了。
两人浅睡了两个时辰,便去了赵氏府上,给她送这云锦披帛。
当时赵氏正在宴客,和几位交好的夫人品茶闲聊。
见着秦瑾烟来送这云锦披帛,讶然道:“不是还没到约定的日子么?你怎地还送府上来了?”
秦瑾烟笑道:“是特意给您赶制出来的,不愿您久等,未等您府上的人过来取,我们便送来了,不知夫人正在宴客,打扰了。”
其余夫人探头看过来,纷纷道:“这是‘流光坊’的秦老板吧?快让我们瞧瞧,这披帛绣得如何?”
“都说秦老板绣的都是汴京最时兴的款式,也让我们开开眼界呗。”
众人这般说,赵氏便有了炫耀之意,当众摊开了云锦披帛来展示。
大家半是客气奉承,半是从众跟随,纷纷赞不绝口。
“不愧是现下兰城,一众夫人小姐排队也要买的绣品,可真好看。”
“诶,如今汴京的贵女们,都喜好这样的样式么?”
“这花纹,若是能绣在我那件狐裘上,再过些时日天冻了来穿,岂不美哉?”
众人夸得起劲,赵氏听得心情愉悦,便开口邀秦瑾烟与江元音坐下来一道饮茶。
秦瑾烟笑容满面地揽客道:“多谢各位夫人对‘流光坊’的肯定,我在‘流光坊’随时恭候诸位夫人光临,还请诸位夫人得空多和亲朋好友,推荐推荐我‘流光坊’。”
有人打趣道:“秦老板真会说话,听闻现下去‘流光坊’买绣品都要排队呢,生意如此红火,哪还需要我们关照?”
“诸位都是兰城的贵夫人,岂是旁的顾客能比拟的?”江元音顺势冲赵氏问道:“我们‘流光坊’还未做过知府夫人的生意呢,夫人若对这云锦披帛满意,不知能否向知府夫人推荐几句?”
她将话题往薛家带。
然而刚还开心的赵氏骤然冷脸,邀约变成了逐客令:“‘流光坊’生意火爆,我便不留你们了,免得耽搁了你们做生意。”
她将披帛递给丫鬟,冷声道:“东西我收下了,二位请回吧。”
赵氏同方氏个性天差地别,一个甚好说话,一个滴水不漏。
周遭的氛围冷了冷,赵氏闻薛家便色变,看来是套不出什么话来了。
是以江元音便和秦瑾烟应声告辞。
秦瑾烟关了铺门,和江元音一起赶制方氏要的绣品。
三日后,临近午时,青鸢来报:“夫人,王义濡入城了。”
江元音心下一喜,只觉得事情终于要迎来进展。
和秦瑾烟收拾好了这几日做好的绣品,乘坐马车去了王家。
两人以请方氏过目成品,看是否需要修改为由求见。
待顺利见到了方氏,才知她们两个竟比王义濡更快抵达王家,王家的人完全不知王义濡已经入城了。
不应该啊?
她们还耽搁了一阵才过来的。
疑惑间,丫鬟急匆匆地跑过来,解开了她们的疑惑。
丫鬟欣喜兴奋地禀告道:“夫人,大人回兰城了!”
“我儿回来了?”方氏激动不已:“到门口了?”
她抬步要去迎接,“走,快去门口接我儿!”
“夫人不必急着去门口,”丫鬟劝阻道:“大人还未归府,大人……先去了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