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夜柳点头记下，表示回去就照此安排。至于吴嬷嬷教学水平如何，还得等一个月后考核判断。目前看来，人是不错。
顺子如今马车赶得娴熟。
俞菀然虽是马主人，但马一样亲顺子，可见顺子平常没少花费心血养马。俞菀然心里满意，琢磨等合适机会，买新宅子后再多养两匹马。
现在家中三匹马，彦青忘忧骑了两匹。她这一匹，一时她骑，一时公用拉车，有点累死马的感觉。
以后家里迎来送往，夜柳出门盘账，马车、护卫都要配齐。等澄泥砚、香料经营走上顺风大路，便有财力支撑这些开支了。
想着想着，她不禁靠在椅背沉沉入睡。
钟夜柳轻手轻脚，取出一条毛毯搭在她身上。就坐在旁边，任由俞菀然脑袋枕在她肩头，自己手拿一本账本看。
虽然家里一摊子事交给了秋翠，但秋翠毕竟刚接触管家，大方向还得她监督把握。加上主子一口气又招新四人，这段时间的账目，必须好好整理。
主子在外如此辛苦，家里的琐碎小事，不能再烦劳主子。
数天后他们抵达德城。
肉眼可见德城百姓精气神旺了许多。街上车水马龙，车夫在城门揽客，小贩们大声叫卖，人们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再往城楼眺望，城门口悬挂一个个盛放首级的木笼，用来震慑作奸犯科之人。
城门官是司元凯手下百户，自然认得俞菀然。不仅直接放行，还笑容满面寒暄几句，感谢俞菀然为德城做出的贡献。
俞菀然谦虚两句。赶着进城后，找到上次林家爷孙住过的客栈住下。
这里是与林家爷孙约好的联络地，向掌柜打听林家爷孙，掌柜便把两人的现在住址，告诉了俞菀然。
原来林家爷孙为了开制砚作坊，直接住在了城外河边作坊。
俞菀然准备先拜访薛和豫，过后再去视察自己产业。不过，她准备好礼物，没来得及成行，意料不到的人先登门。
原来薛和豫怕错过她的回归，事先与掌柜打了招呼：俞姑娘一到，必须马上报告衙门。
故而俞菀然带着钟夜柳，还在收拾东西的当儿，薛和豫换上一身便衣，丢下公务，便急匆匆赶来了。
他身后跟着位小少年。身着锦衣，丝带束高发髻，显得小小年纪，丰神俊朗。
第一眼俞菀然还没将其认出来。直到薛和豫笑着向她打过招呼，她又瞅对方两眼，才惊讶地认出，对方是宋良翰！
“根宝！你为什么跟着薛大人一起过来了呀？”
照理宋良翰是个孤儿，自尊心又强。按事先安排的，他们兄妹应在城里租个小房子读书；或者干脆跟林家爷孙搭档生活？
为什么忽然穿戴富贵如斯，还紧随薛和豫一道了？
蓦地想起薛和豫好像只有一个女儿，夫妻和离。曾跟她感慨膝下无子，将来入土怕是连个捧盆摔盆的人也没有。
宋良翰兄妹正好失去双亲，宋良翰本人又是极其聪慧的小才子。那么薛和豫动心思收养这两个孩子，完全可以理解的。
两人见着她神色变化，知道她想明白了。
薛和豫捋着自己胡须，笑得一脸慈祥满足，目光欣慰地看着宋良翰。
“世侄女，看来你猜到了，我收养了良翰和他妹妹初雪。我这一生，大抵是没有子嗣继承家业了。良翰聪慧过人，难得的是有一颗赤子之心！”
“他们兄妹正是孤苦无依之际，愿意认我为养父。既解我膝下空虚之苦，我又能庇护他们兄妹平平安安长大！”
“算是机缘巧合吧，老天垂怜！让我们这毫无干系的三个人，在这世间重组家庭，觅得一份家的温暖和安宁。”
俞菀然代为他们高兴。
“世叔，恭喜你能得到根宝这么一个懂事能干的儿子！根宝，你养父宅心仁厚，以赤诚之心待你，将来你可要好好孝顺他！”
宋良翰面含微微羞涩，看向养父，又是满满濡慕与开心。
“俞姐姐，义父还能指点我读书！义父学问渊博，不比学堂先生差，根宝受益良多！将来我一定努力科举，功成名就，报答义父！”
“你这孩子先养好身体，万事急不来！”
薛和豫嘴里教导，眼睛笑眯成一条缝，显然十分开心养子的誓言。
宋良翰这么位小才子，他并没有让其改名随自己姓。能在雏鹰起飞前展开羽翼，为其遮风挡雨，他觉得有一份天伦情足矣。
亲生的未必孝，养育知恩的孩子不少。他人生大起大落，已将很多事看淡。
宋良翰乖巧侍立两人身边。钟夜柳知趣地早早回避，他便代替钟夜柳的角色，为义父和俞菀然斟茶。
“俞姐姐，你是来找林爷爷他们的是不是？澄雅砚庄已经办起来了，林爷爷他们废寝忘食，正督促作坊工人制造澄泥砚。待会我带你们去？”
俞菀然笑起来：“不耽误你读书吗？”
“让他给你带路！”
薛和豫忙道：“这孩子，一直拘在府里死读书。我叫他出门多和同龄人打交道不听！正好让他陪你走一趟，散散心。”
他这么说，俞菀然自然同意了。有人带路，好过自己瞎找。
薛和豫打发宋良翰出去准备车马，客房里没人，才和俞菀然说些人前不好说的话。
“世侄女，你开办作坊，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让人来找我。只要是德城这一带范围，世叔包管给你摆平！”
“多谢世叔。”
俞菀然感激答应。两人闲聊起家常，薛和豫提及自己的女儿，一阵愁苦。
“这孩子被家里惯坏了，如今随我到任上，与我生分得很。真是不省心！”
俞菀然听对方不止一次提过这个女儿，大概被自己嫌贫爱富的娘洗脑了。与薛和豫父女情生分，情理之中。
只是别人家事她不好多言，劝慰道：“孩子还小，等长大了就懂事了！”
薛和豫狠狠皱了下眉心。
“她也不小了！比良翰、初雪兄妹大，比你只小两岁，哪里就小了？再养个一两年，找户人家便把她送出阁吧，眼不见心不烦！”
他这为人夫为人父的，终归是失败。
俞菀然不好接口。
不过，这番闲谈倒让薛和豫想起一件事来。
“世侄女，先前我让人给你送信。你不在家，信使扑个空，消息没能及时传给你。现在说，不知道是不是太晚了？”
见他郑重其事的，俞菀然好奇起来。
“世叔，是什么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