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宋良翰索性把自己给官府当向导的事，一并说出来。对于小伙伴，他绝对信任。何况大家都被土匪所害，对土匪恨之入骨。
林家爷孙听着宋良翰讲述前因后果，激动得热泪盈眶。林方躺在床板，病得起不来身，头就碰触木板，代替磕头，“砰砰”作响。
“若新来的县令大人，能剿灭该死的土匪，老头子愿意给他立长生牌位，早晚叩拜上香！”
对于愿意亲身犯险的俞菀然等人，更是尊敬。
“俞姑娘，方才不知道你们是官府中人，多有怠慢，切勿怪罪。林家家破人亡，家底被土匪一抄而空……”
他哆嗦的手，在木板床下掏摸，取出块用布包裹的方方正正东西，送给俞菀然。
“老头子现在没有什么可孝敬各位公差大人的。这方澄泥砚，是好不容易带出来的，便送给各位吧！”
官差雁过拔毛。没什么事也要打秋风，何况有求于对方。林方索性把自己珍藏贡献出来。
俞菀然笑着将林方的礼物推回去，直言不讳。
“林爷爷，你弄错了！我非官差，只是一位商人。听说这里匪患猖獗，官府招募人手剿匪。我愿意为受苦百姓，略尽一份绵力，故而到此。”
“商人……”
林家爷孙惊诧。连宋良翰都不可思议打量俞菀然。
这年头商人如此彪悍了吗！不仅是位女商人，还有胆量参与剿匪？
林方目中泛起希冀的光彩。
“我们这里，闭塞落后，运输不便。以前倒盼望有商人经过，将我们这里特色的澄泥砚，推销出去，可是……”
他浑浊双目滚出眼泪。
“现在三个村子都遭了灭顶之灾！我们……我们还没来得及看到希望，就陷入绝望！”
几代人盼着能靠澄泥砚，发家致富，结果尸骨无存。
林安志陪着爷爷默默流泪。
宋良翰眼中泛起仇恨火花。
“林爷爷，你觉得，咱们三个村子同遭土匪屠戮，是因为澄泥砚吗？”
林方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摇头。
“怎么可能？这澄泥砚，我们卖得又不贵……谁会那么丧心病狂，因为这么点利益，杀掉三个村好几百人？”
“他们是土匪，完全没有道理可言！”
俞菀然神情严肃，看着宋良翰：“根宝，你爷爷说得对，听你爷爷的。无凭无据瞎猜测，只会给你们带来杀身之祸！”
虽然宋良翰的想法，与她之前所考虑的不谋而合。但凭他们几人能力，根本无法触及匪患背后的黑手。
能借助薛和豫，将明面土匪剿灭，使对方毒计流产，已是不幸中大幸。
宋良翰憋足一口气，不再吭声。现在的他没有能力，不代表将来的他，没有能力！
冷风嗖嗖从破船缝隙灌入，俞菀然举目望荒凉的四周，决定今晚就在此露宿。不过歇下来之前，得先确认是否安全。
她问林方：“林爷爷，土匪会来这里扫荡吗？”
林方咳了几声，用嘶哑的嗓音回答：“早几个月前，他们天天来，沿河岸搜索活人。现在村民们死的死、逃的逃，跑光了，他们再没来过。”
俞菀然心里有数了。
招呼外面彦青三人去拾柴火，升起篝火：“那么今晚我们在此过夜。林爷爷，等后日你们随我们一起回城吧？”
林家爷孙继续在这里住下去，撑不了多久。
见林方犹豫，宋良翰帮忙劝说：“林爷爷，官兵不日剿匪，这里非久留之地。为了小安，您应该和我们一起走！”
林方愁苦不堪，沉沉叹气。
“翰哥儿，不是我们不愿意走啊！你看我们现在……除了这方澄泥砚，身无长物。所有家当、连同房子，被土匪抢光、烧光了！”
“我们拿什么迁居？留在这里，小安好歹还能下河摸点鱼虾，勉强维持生计。”
宋良翰怔住了。
他自己和妹妹朝不保夕，当然没能力帮助林家。但他想到俞菀然的商人身份，不由得将希冀的目光，投给对方。
“俞姐姐，你方才不是说想求购澄泥砚吗？林爷爷会制作澄泥砚啊！而且，林爷爷是村里的制砚高手。你能不能先帮林爷爷他们安顿下来，再……”
他语声越来越轻，最后低下头，不好意思看俞菀然了。
心想俞姐姐是商人，又不是慈善家！他不能因为俞姐姐是个好心肠的人，就让俞姐姐帮助林家爷孙。
林爷爷现在病得不轻，带着小安，是个相当沉重的负担。不知要花多少钱，才能治愈。他这是替林家爷孙许空头银票，哄俞姐姐拿钱。
其实林方也想到了这一点。
与其走到绝路让制砚方子失传，甚至给人抢去，不如趁他意识现在还清醒，以合适价格卖给商人。
但这个人，一定得是诚信、靠得住的。不然，他们一老一小爷孙，只有受欺负制约的份，与被人抢了没两样。
听宋良翰提议，林方下意识将赞同的情绪表露出来。在他看来，俞菀然这位侠肝义胆、敢于为受难百姓请命的女商人，就非常合适！
只是，无亲无故，人家不了解他，连他手艺也没看过，凭什么信他，让他空手套白狼呢？
俞菀然目光落在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林安志身上，没有丝毫犹豫，开口。
“林爷爷，你若信任我，我们可以谈合作！”
虽然事情演变得超出她的计划，但看在林安志上一世随她出生入死的份上，这一世，她愿意帮助林家。
“合作？怎样合作？”
林方本来打算卖方子，听俞菀然意思，似乎另有机缘。顿时振作精神，手肘支撑床板，靠着林安志搀扶坐起来。
俞菀然略沉吟，思索刚在脑海中盘算成型的计划。
“林爷爷你不是会制砚吗？不如等剿匪后德城太平，我们一起在这片地域办作坊，生产澄泥砚。我出资，你们出技术！至于分红，咱们各占五成！”
“这……”
林方想了半天，觉得这种合作，的确对他们林家而言，是最好的发展出路。
但这样一来，明眼人都看得出吃亏的是俞菀然！因为会制澄泥砚的人大把，他不过是在其中手艺稍好。
俞菀然凭什么非得用这么高的代价与他合作？甚至前期投资他们林家分文不出，后期找客源拓展销路也不管，就可以坐地分红？
若非对方是宋良翰带来的，他以为这姑娘在哄他，画大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