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硬地坐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
输了？
怎么会输了？
余嘉还在激情地庆祝着，杨耳的眼神却在短暂的茫然后，慢慢重新凝聚起一丝阴冷的光。
他不能认输。
他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了，声音干涩而尖锐：
“嗯……这个胜利，我们要分开来看。”
“赢球是好事，但是……我看到了更深层次的隐患。”
余嘉的笑容僵住了。
只听杨耳继续说道：
“这场比赛，是不是太依赖吕喆了？其他人，不管是易建联还是郭艾伦，都成了功能性的球员。这是一种不健康的建队模式。”
“万一……我是说万一，”杨耳的语气变得意有所指，“吕喆以后不打了，或者像以前一样，再闹一次退出国家队的风波，那这支球队怎么办？”
“我们所有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这话一出，连余嘉都听不下去了。
颠倒黑白！强词夺理！
当年吕喆为什么打不了国家队，圈内人谁不知道？
现在到了杨耳嘴里，竟然成了吕喆“闹风波”？
这已经不是解说了，这是为了黑而黑，为了反对而反对，完全失去了逻辑和底线。
余嘉看着镜头前那张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心中涌起的不是愤怒，而是一丝怜悯和尴尬。
他不想再让杨耳在全国观众面前继续出丑了。
他立刻接过话头，用最快的语速做着总结：
“好的！无论如何，这是一场值得我们铭记的胜利！”
“感谢华国男篮的小伙子们为我们带来的精彩比赛！”
“也感谢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本次直播到此结束！再会！”
说完，他立刻扭头，对身后的导播做了一个“切掉”的手势。
赶紧把信号切了吧，再播下去，太丢人了。
……
“所以，在那场堪称传奇的，对阵阿根廷的胜利之后……”
“后来呢？故事总不能就在那里结束吧？”
一个温和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轻柔的海浪声中响起。
“后来？”
另一个声音回应道，这个声音更加低沉、平静，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从容。
“后来，我们遇到了澳大利亚队。”
随着这句话，镜头仿佛从记忆的漩涡中被拉回了现实。
这里没有震耳欲聋的欢呼，只有微风拂过棕榈叶的沙沙声，和无边无际的蔚蓝。
一座现代感十足的白色别墅，如同一件艺术品，坐落在悬崖之上，俯瞰着一整片私人海滩。
巨大的落地窗模糊了室内与室外的界限，一个无边泳池的水面与远方的海平面连成一线。
泳池边，一个男人正靠在池壁上，水没过他的胸膛，阳光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勾勒出完美的肌肉线条。
他正是吕喆。
只是，眼前的他，不再是那个20岁的少年。
岁月没有夺走他的英俊，反而像最顶级的工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刻下了更深的魅力。
他的眼神不再仅仅是锐利，而是多了一份深邃，仿佛能容纳星辰大海。
几缕湿漉漉的头发贴在他额前，让他那张被全球体育迷奉为神只的面庞，多了一丝难得的慵懒。
在他的周围，十几名工作人员和数台顶级的摄影设备正悄无声息地运作着。
一个悬臂上的长焦镜头，正小心翼翼地对准他，捕捉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一位戴着耳麦、神情专注的中年白人男子，正坐在监视器后。
他就是刚才提问的纪录片导演，全球最负盛名的体育纪录片制作人——迈克尔·肖。
“是的，澳大利亚，”吕喆闭着眼睛，像是在冥想，又像是在回味，“战胜阿根廷，让小伙子们都觉得自己是超人了。但澳大利亚人很快就用他们的身体，给我们上了一堂物理课。”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记得很清楚，郭艾仑第一次想用速度强行突破，结果就像撞在一堵肌肉墙上，直接被弹了回来。”
“小丁每次接球，身上都挂着一个人，投篮动作都快变形了。”
“那种感觉很糟糕，就像你明明有一身力气，却被困在一个狭小的铁笼子里，完全施展不开。”
“他们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告诉我们——欢迎来到世界级的身体对抗。”
“比赛打得很难看，一直拖到了最后。”吕喆睁开眼，看向远方的海面，“终场前十几秒，我们还落后一分。”
“我记得资料里显示，您和王哲霖做了一个挡拆配合。”迈克尔·肖的声音从监视器后传来。
“对，王哲霖。”吕喆点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许，“那小子当时才19岁，但胆子很大。他给我做了一个非常结实的掩护，然后顺下，澳大利亚队两个人都被他吸引过去了。”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传球，包括王哲霖自己，他都已经做好了接球暴扣的准备。”
“但我没有。”
吕喆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做了一个假传的动作，骗过了所有人，然后往旁边撤了一步，在三分线外，出手了。”
“唰。”
他轻轻地吐出这个拟声词，仿佛那清脆的入网声，此刻还在他耳边回响。
“绝杀。”
“在那之后，小伙子们的信心就真的起来了，不是那种虚假的、打了一场好球的亢奋，而是真正相信，我们能和任何强队掰手腕。”
“所以对阵尼日利亚的比赛，就变成了一场……表演？”迈克尔·肖引导着话题。
“表演。”吕喆笑了，这次笑意更浓了些，“那场比赛，我们把速度提到了极致。”
“尼日利亚的球员身体素质是好，但他们跟不上我们的节奏。”
“周奇在内线送出了好几个火锅，然后我们就像一阵红色的洪流，一次又一次地冲垮他们的防线。”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支年轻的国家队，真正打出了属于我们自己的风格。流畅、快速、坚决。那感觉……很棒。”
迈克尔·肖点点头，他示意助手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脸上露出一种发现奇闻异事般的有趣表情。
“吕，我们在整理当年的资料时，发现了一些非常……嗯……非常特别的评论。”
助手将平板电脑递到泳池边，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画质略显陈旧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