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峰扫过那幅字,目光在笔势转折处停留片刻:“黄庭坚的字以长枪大戟着称,这篇《松风阁诗帖》笔力遒劲,墨法精妙,确实是真迹。尤其这‘风’字的捺笔,如断崖坠石,深得其精髓。”
老者顿时眉开眼笑:“赵先生果然好眼光!都说这字是黄鲁直生平第一妙笔,看来不假。您要是喜欢,我让人拓一份送您?”
“不必了。”赵峰淡淡摆手:“好东西还是留在懂它的人手里最好。”
众人见状,奉承的话更是络绎不绝。
“赵先生不仅本事大,眼光更是毒到骨子里,我等佩服!”
“上次秘境之事,赵先生以一己之力救我等性命,这份恩情比山高比海深,这点小东西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以后赵先生要是想搜罗什么藏品,尽管跟我们说,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们也给您找出来!”
叶凌站在一旁,看着这些平日里威严十足的老者此刻像小学生般围着赵峰,忍不住偷偷抿嘴笑。她拉了拉赵峰的衣袖,小声道:“他们也太夸张了。”
赵峰低头看她,眼底漾起笑意:“应付几句就好。”
正说着,一位老者捧着一幅看似普通的水墨画上前,画的是寻常山水,笔法却透着一股奇崛之气。
“赵先生,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幅残卷,没什么名头,您帮看看有没有修补的价值?”
赵峰的目光落在画上,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
这画的笔法看似随意,实则暗藏玄机,尤其是山石的皴法,竟与他曾在古籍中见过的五代时期画圣荆浩的风格极为相似。他指尖轻抚过残破的边缘,沉声道:“这画别修补,找个好匣子收起来。”
老者一愣:“赵先生的意思是……”
“你捡着宝了。”赵峰抬眼:“这画的作者,或许比沈周、黄庭坚更值得珍视。”
老者顿时惊得张大了嘴,捧着画的手都开始发抖,看向赵峰的眼神愈发敬畏。
周围的人也炸开了锅,没想到一幅不起眼的残卷竟被赵峰如此看重,纷纷感叹赵峰的眼力实在深不可测。
众人正围着那幅残卷惊叹不已,人群外忽然传来一阵争执声,语气愈发激烈,很快就盖过了这边的议论。
“钱老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真以为我郑家好欺负不成?”一个洪亮的声音怒喝道,说话的是郑家老祖郑山河,他身材魁梧,此刻脸色涨红,显然气得不轻。
被称作“钱老头”的钱家老祖钱通海冷笑一声,手里把玩着一串油亮的核桃:“我不过是说你那宝贝孙子资质平庸,连家族的基础心法都练不利索,难道我说错了?”
“我孙子的事轮得到你指手画脚?”郑山河上前一步,周身气势陡然释放,“上次秘境之外,若不是你钱家子弟暗中使绊子,我儿怎会错失机缘?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钱通海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也冷了几分:“郑山河,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谁看见了?有证据吗?别是自己技不如人,反倒想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你!”郑山河被噎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起伏,猛地一拍旁边的桌子,桌上的茶杯瞬间震得粉碎:“今日我就让你知道,我郑家不是好惹的!”
眼看两人就要动手,周围的人纷纷后退,脸上露出紧张之色。
这钱、郑两家本就有旧怨,在秘境之事上又结了新仇,没想到竟会在书画交流会上当众撕破脸。
李玄山皱了皱眉,上前劝道:“两位老哥,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今天这么多后辈看着呢,传出去不好听。”
“老李家的,这没你的事!”郑山河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我今天非要让这钱老头给我个说法!”
钱通海也梗着脖子:“想动手?我奉陪到底!真当我钱通海怕你不成?”
就在这时,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静心苑是交流品鉴的地方,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赵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神色淡然地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
郑山河正怒火中烧,见一个年轻人敢插嘴,顿时怒目而视:“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也敢管我们的事?”
钱通海认出了赵峰,虽然知道他是秘境那位前辈,但此刻被怒火冲昏了头,语气也带着几分不善:“赵先生,这是我们两家的私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李玄山赶紧拉了拉郑山河的衣袖,压低声音急道:“老郑!你糊涂啊!这位是赵先生!”
“赵先生?”郑山河一愣,这才仔细看向赵峰,猛地想起刚才众人的议论,脸色瞬间煞白。
他虽未亲历秘境,但秘境崩塌时那位神秘前辈的事迹早已传遍各大家族,眼前这位不就是秘境那位大能吗?自己竟敢对他如此不敬!
郑山河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哪里还敢有半分怒意,连忙对着赵峰拱手弯腰,语气恭敬又带着惶恐:“赵先生恕罪!我有眼无珠,冲撞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周围的人都看呆了,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郑老祖,转瞬间就变得如此谦卑,反差实在太大。
钱通海也反应过来,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说出更难听的话,连忙跟着缓和语气:“赵先生,刚才是我失态了。”
赵峰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淡淡道:“两家的恩怨,我也知道一二。秘境那次,钱家子弟确实有错,但郑先生的儿子能平安归来,也少不了钱家旁支的暗中相助,这事你们各自心里都该有数。”
他顿了顿,继续道:“今天在场的都是世交,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如这样,钱家为上次的事向郑家道个歉,郑家也别再揪着不放,如何?”
郑山河哪里还敢有异议,连忙道:“赵先生说得是,是我太冲动了。”
钱通海也顺水推舟,对着郑山河拱了拱手:“之前的事,是我教管子弟不严,在这里给郑老哥赔个不是。”
“不敢当。”郑山河脸色稍缓,也回了一礼。
一场剑拔弩张的冲突,就这么在赵峰的几句话间消弭于无形。
周围的老祖们看着这一幕,心里对赵峰的敬畏又深了几分。不仅是因为他的实力,更因为他这份不动声色化解矛盾的气度。
刘清源捋着胡须,眼底闪过一丝赞许。他带赵峰来此,本就有让他在这些老家伙面前立威的意思,如今看来,效果远超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