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棠看得急了,掏出兜里的水果糖递过去:“爷爷吃糖!比酒甜!”
白守山低头瞅着糖纸,忽然嘿嘿一笑,一把抢过塞进嘴里,含混道:“还是小棠疼爷爷……”
话音未落,白守山又抄起酒坛猛灌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流进衣领,他却拍着肚子直咂嘴:“这酒里有小虫子在跳!比灵酒里的灵虫还活泼!”
刘汉天笑得直拍大腿:“老先生好眼力!这酒曲里确实养着百年老酵母,算起来也是活物呢!”
“活物?”白守山眼睛更亮了,忽然对着酒坛作揖:“那我得敬你一杯!”
白守山将剩下的半坛酒往地上泼了些,酒液溅在青砖上,竟腾起几缕极淡的白汽。
随从慌忙去扶摇晃的酒坛,却被他挥手赶开:“别碰!这是我跟活物的赔罪酒!”
刘汉天笑得直不起腰,指着满桌狼藉对赵峰道:“老先生这状态,怕是今晚得醉透了。”
赵峰刚点头,就见白守山忽然捂着额头晃了晃,眼睛一闭竟直挺挺往后倒。
叶凌眼疾手快托住他后背,才没让他摔在地上。
老人此刻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果子,呼吸间满是酒气,嘴角却还挂着满足的笑,想来是真醉过去了。
白小棠踮脚摸了摸爷爷的脸颊,小声问:“爷爷睡了吗?”
“嗯,醉睡着了。”叶凌帮白守山理了理衣襟,对刘汉天道:“劳烦刘家主安排间房,让老酒鬼歇着吧。”
刘汉天立刻吩咐仆从:“把老先生扶到东厢房,仔细照看。”
刘汉天转头对抱着糖纸发呆的白小棠笑:“小姑娘也累了吧?我让丫鬟带你去西厢房,那屋有架琉璃灯特别好看。”
白小棠眼睛一亮,攥着叶凌的衣角又回头望了眼酣睡的爷爷,被丫鬟牵着往门外走时,还不忘回头叮嘱:“姐姐明天叫我呀!”
送走老少两人,正厅里只剩赵峰和叶凌,还有满脸笑意的刘汉天。
桌上的酒坛倒了大半,菜碟里的酱汁沾着银须上掉落的酒珠,倒比刚才添了几分烟火气。
刘汉天亲自给两人各倒了杯浓茶:“解解酒。”
“多谢刘家主!”
刘汉天笑了笑,忽然起身:“夜深了,我带你们去歇息。后院新收拾了间观景房,推窗就能看见玉泉山的月,正好醒醒酒。”
赵峰和叶凌跟着往后院走,廊下的宫灯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叶凌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忽然听见刘汉天回头道:“就这间了,里面备了两套被褥,夜里凉,盖严实些。”
叶凌脚步一顿,抬头看见门楣上挂着“听月轩”的匾额,正要道谢,却见刘汉天冲赵峰挤了挤眼,转身就带着随从快步走远了,连脚步声都透着几分刻意的仓促。
“他……”叶凌刚要开口,赵峰已推开了房门。
屋里果然亮着盏琉璃灯,光线透过彩色灯壁洒在地板上,像落了满地碎星。
靠窗的拔步床上铺着月白色锦被,而屏风后还立着张梨花木榻,上面叠着套天青色被褥,哪是什么两套被褥,分明是一间房里摆了床榻两处歇脚地。
叶凌的脸颊“腾”地红了,攥着袖口小声道:“刘家主怕是弄错了……”
赵峰反手带上门,琉璃灯的光晕在他眼底晃出几分促狭。
赵峰没接叶凌的话,只是望着那床榻慢悠悠道:“刘家主这人最是细心,怕是没弄错。”
叶凌刚要再说什么,手腕忽然被他轻轻攥住。男人的指尖带着些微酒气,温度却烫得惊人,顺着衣袖往上漫,让她心跳漏了半拍。
“你……”她抬头想挣开,却撞进赵峰含笑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灯影,也映着她泛红的脸颊,像藏着片化不开的暖云。
“秘境里总想着护着你。”赵峰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酒后的微哑,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腕骨:“到了这儿,总该让我靠得近些了吧?”
叶凌的脸更烫了,想抽手偏又没用力,只能别过脸盯着地上的灯影:“没正经……”
话音未落,腰忽然被他揽住,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靠向他怀里。
男人身上的气息混着松木香和淡淡酒香,将她整个人包裹住,让她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正经事?”赵峰低头看着她泛红的耳垂,故意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比如?想想明天怎么应付醒酒的老酒鬼?”
叶凌被他蹭得发痒,忍不住笑出声,挣扎着推开他些:“不许笑老酒鬼。”
“不笑他。”赵峰顺势松开手,却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笑你。刚才在飞机上,是谁说外面的法宝厉害?现在知道,厉害的不止法宝吧?”
叶凌被他说得窘迫,转身想去榻边,手腕却又被拉住。
赵峰牵着她走到床边,指了指那月白色的锦被:“床大,今晚挤挤?”
琉璃灯的光忽然晃了晃,映得他眼底的笑意越发明显。
叶凌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忽然想起秘境里并肩作战的夜晚,想起机舱里他挡在身前的背影,心跳又乱了几分。
“谁要跟你挤……”她小声嘟囔着,却没再挣开他的手。窗外的月光顺着窗缝溜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撒了层细碎的银辉。
赵峰没再说话,只是牵着她的手往床边挪了半步。
琉璃灯的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将叶凌垂着的眼睫照得根根分明,像沾了细碎的金粉。
他忽然抬手,轻轻将她颊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指尖擦过耳廓时,叶凌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却还是没动。
“秘境的夜总是黑沉沉的,”赵峰的声音轻得像月光:“那时候总想着,要是能有这么亮的灯就好了,能看清楚你……”
话没说完,叶凌忽然抬头看他。他的目光落在她唇上,带着些微醺的热意,让她下意识抿了抿唇,心跳如擂鼓。
“看清楚什么?”她小声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
赵峰笑了笑,没回答,只是低头凑近了些。
两人的呼吸渐渐交缠,带着茶的清苦和酒的醇厚,在灯影里酿成一种让人微醺的暖。
叶凌的睫毛颤得更厉害了,忽然偏过头,指着窗外:“你看,月亮……”
赵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玉泉山的剪影在月色里泛着淡墨色,倒真像幅浸了酒气的水墨画。他转头时,鼻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软得像团云。
“不如看你。”他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