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缓缓流淌,每一刻都像被拉长的丝线,绷紧了主府内每个人的神经。
第二天清晨,黑雾突然掀起一阵狂涛,如同蓄谋已久的巨兽,狠狠撞在镇岳阵的光幕上。
“咔嚓”一声脆响,光幕上刚愈合的裂痕竟又裂开一道,淡金色的光膜剧烈震颤,像是随时会碎裂。
“稳住!”白守山猛地站起身,掌心按在九宫格中心,将体内仅剩的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所有人加大灵力输出!”
修士们咬牙坚持,玄甲兵的银芒与众人的金光交织成更坚韧的屏障,总算勉强挡住了这次冲击。
可每个人脸上都添了几分疲惫,紫袍修士手臂上的伤口再次崩裂,血珠滴落在地,瞬间被阵法吸走,化作光幕上一闪而逝的红光。
“已经两天了……”梳双髻的少女望着浓重的黑雾,声音低得像耳语:“赵峰哥哥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没人能回答。
黑洞方向始终被暗金色的漩涡笼罩,既没有传来好消息,也没有更坏的征兆,这种未知比任何灾难都更磨人。
阿木靠着兽骨铃铛与石甲熊保持着联系,每次沟通后,他的脸色都会凝重几分:“它们说,地脉的震颤越来越频繁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挣扎……”
白发老者拄着拐杖,望着光幕上那道迟迟无法愈合的裂痕,长叹道:“地脉心要是再不凝聚,别说阵法撑不住,恐怕整个秘境都会跟着塌陷。”
雷豹握紧了长戟,指节泛白:“再等等,赵峰那小子不是轻易认输的人。他说过要撑过三天,就一定能做到。”
可话虽如此,他看向黑洞方向的目光却越来越沉。
第三天的正午时分,漩涡眼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整座秘境都跟着剧烈摇晃,主府的房梁上落下簌簌尘土,光幕上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不好!”白守山脸色骤变:“是地脉主脉在崩裂!”
剧烈的摇晃让主府内的修士们东倒西歪,有人撞在石柱上发出闷响,有人死死抱住身边的同伴才勉强稳住身形。
偏殿角落里,那只灵兔突然竖起耳朵,对着黑洞方向发出尖锐的嘶鸣。
“撑住!”白守山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地鸣声中格外清晰,他的手掌已深深按进九宫格的符文凹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被阵法瞬间吸走,化作光幕上一道猩红的纹路:“地脉主脉崩裂会引发连锁反应,这是最关键的时刻!”
秘境主人猛地从玉座上坐直身体,枯槁的双手在空中快速结印,一道道淡金色的符文从他掌心飞出,如同补天的丝线缠向光幕的裂痕:“小棠,净化之力稳住西北角!”
白小棠拼命打出一道清辉,将西北角蔓延最快的裂痕暂时冻住。可她的手臂已开始颤抖,额头渗出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砸在令牌上激起细碎的光纹,连续支撑结界让她的灵力早已见底。
“玄甲兵,结阵!”雷豹的吼声带着破音,他率先将长戟横在身前,十二名玄甲兵立刻组成环形阵列,玄甲上的鳞片同时爆发出刺目的银光,十二道灵力汇成一股洪流注入阵法,光幕上的银芒瞬间压过金光,暂时遏制了裂痕的蔓延。
但黑雾像是嗅到了绝望的气息,变得更加狂暴。它们不再是零散冲击,而是凝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带着撕裂一切的戾气狠狠拍向光幕。
“咔嚓——”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响起,光幕正中央裂开一道丈许长的口子,黑色的戾气如同毒蛇般顺着缺口窜入,直扑最近的紫袍修士。
“小心!”雷豹挥戟斩去,长戟与戾气碰撞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火花,可那戾气却如同附骨之疽,顺着戟身向上蔓延,灼烧得他虎口发麻。
紫袍修士趁机滚到一旁,手臂上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溅在地上,竟在接触到阵法的刹那化作一道血色光箭,反向射向缺口处的黑雾。
“血能克制戾气?”有人惊呼。
白发老者眼前一亮,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地上:“试试!用精血催动灵力!”
血珠融入阵法的刹那,光幕上果然泛起一层淡红色的光晕,那些靠近缺口的黑雾像是被烫到般退缩了几分。
修士们见状纷纷效仿,一时间主府内血光点点,与金光、银光交织成一道奇异的屏障。
可这终究是饮鸩止渴。随着精血流失,越来越多的人脸色苍白如纸,那个青衫少年刚要咬破舌尖,就被身边的老者按住:“你还年轻,留着力气!”
老者自己却猛地咳出一口血,尽数喷在身前的地面上,他看着光幕上因这口精血而暂时愈合的缺口,露出一抹欣慰的笑,随后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张老!”青衫少年惊呼着扶住他,却发现老者已没了气息,只有眼角还凝着一丝释然。
悲伤还未蔓延,更恐怖的冲击接踵而至。
地脉主脉的崩裂引发了连锁反应,秘境各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坍塌声,主府下方的地面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阵法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微弱,光幕上的光芒已黯淡到几乎看不见。
“不行了……”有人绝望地瘫坐在地:“撑不住了……”
黑雾凝聚的巨手再次落下,这一次,银芒与金光同时剧烈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溃散。
雷豹的长戟已出现裂痕,玄甲兵中有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玄甲的银光瞬间熄灭。
白守山的视线开始模糊,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已彻底耗尽,连精血都快无法凝聚。
就在这时,白守山突然感觉到掌心传来一阵温热,是那些幸存修士之前渡来的灵力,此刻竟顺着阵法脉络回流,一点点汇入他的体内。
“你们……”白守山眼眶一热。
“白前辈,您不能倒下!”青衫少年咬着牙将最后一丝灵力渡出:“我们还有力气!”
梳双髻的少女解开衣襟,露出脖子上挂着的玉佩,那是块蕴含微薄灵力的暖玉,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它也能帮忙!”
越来越多的人拿出珍藏的灵物,有的是贴身玉佩,有的是疗伤丹药,甚至有人将本命法器的灵力强行抽出。
这些微薄的力量汇聚在一起,竟在光幕内侧凝成一道小小的光茧,暂时挡住了巨手的碾压。
秘境主人看着这一幕,突然笑了,他缓缓抬起手,将眉心最后一点灵光剥离,化作一道流光射向黑洞方向:“赵峰,老夫能做的,就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