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包，新鲜出炉的大肉包，皮薄馅多！”
晨雾尚未散尽，东市的包子铺已升起袅袅炊烟，七八人早早在铺子前排起了队。
蒸笼掀开的刹那，白雾裹着麦香扑面而来，惹的几个娃娃口水直流。
而队列中大人们正对近来府城的大事各抒己见。
“你们听说了吗？昨日府衙发了布告，那红袖姑娘要在两日后于庆阳湖的大画舫表演最后一支飞天舞！”
“全城都传遍了，我侄子在衙门当差，听说这次府衙是为引那逃犯杜生出现，才这么安排的。”
“啊？真的假的？那逃犯又不是傻子，明知是陷阱怎么可能会去？”
“你这就不懂了吧？那杜生为了红袖姑娘连自家少爷都敢杀，可见已经痴狂到什么程度了。他若去了还能见红袖姑娘最后一面，若是不去……只能说明红袖姑娘看错了人。”
“要我说，这红袖也是个祸水，勾搭下人.....“队列中一个穿绸衫的商人凑了过来，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但见队伍末尾一位身躯佝偻老妪正死死盯着他，那眼神好似要吃人一般。
那老妪头发花白，脸上皱纹纵横。
讨论的几人发现了她的不正常，纷纷闭了嘴，安静排起了队。
轮到那老妪时，她颤巍巍地摸出银钱递了过去：“劳驾...一屉肉包。”
那店家接过银钱，麻溜开始拿包子，递过去时忍不住多嘴一句：“大娘，您买这么多吃得完吗？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老妪接过油纸包时，手指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却是没有说话，步履蹒跚的拐进了小巷中。
“真是个怪老太太！”店家嘟囔一句，继续叫卖起来：“肉包！皮包馅多的大肉包！”
而那老妪待转入一条僻静小巷，背脊突然挺直。
警惕地环顾四周，随后一个鹞子翻身，轻巧地跃入一间破败院落。
与此同时，
汤守业刚带着陆虎来到卫所司衙门，便见刘同知正一脸讪笑的站在门口。
汤守业扯了扯嘴角，不用想便知道他为何而来。
一番客套，两人在衙门的大堂坐下，陆虎大大咧咧的端来昨日的隔夜茶。
“刘大人，您请用茶。”
刘同知捧着茶盏，额角渗出细密汗珠，脸上却是笑的灿烂。
而汤守业端坐在太师椅上，也不抬眼，也不说话。
“汤.....汤大人，下官这次来是奉命向您借兵的。“刘同知堆着笑，轻轻抿了一口隔夜茶：“府尊说了，只需要五百兵丁协助布防，事后必有重谢。”
汤守业手指在案几上轻叩，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刘同知心上：“刘大人，您也是老人了，难道不知借兵需要都司衙门的调兵文书，这可是规矩。”
“这......”刘同知心中暗暗叫苦，但还是继续陪着笑：“最近的事想必您也听说了，事出紧急，如果要按规矩来办，怕是会误事......”
“呵呵，现在知道不能按规矩办了？那日在公堂上，你家府尊大人可是与我讲了许久的规矩。”汤守业没好气开口。
陆虎站在汤守业身后，眼睛在两人的脸上来回游移。
刘同知袖中的手攥紧了，脸上笑容却更盛：“您......您还记着那茬呢？哎，您也知道杜大人当时痛失爱子......”
“痛失爱子？”汤守业突然冷笑，“痛失爱子还只给三日的期限？我瞧着也不痛啊？”
听闻此言，刘同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能干喝着凉茶，苦到了心里。
两尊大神较劲，受苦受难的都是他们这些跑腿的。
正当刘同知觉得事情办不成时，汤守业身后的陆虎开口劝道：“汤叔，刘大人老远跑一趟也不容易，您就......行个方便，正好我也先去瞧瞧那什么飞天舞！”
闻言，刘同知眼珠一转，赶紧笑道：“嘿嘿，小将军想看飞天舞那还不好说，无论今日能不能借到兵，待回去后都给你安排个好位置。”
汤守业冷哼一声，却掩不住微翘嘴角：“毛头小子一个，刘大人勿怪。”
“那里！那里！我瞧这小兄弟生的虎背熊腰，定是勇武不凡啊。”
见刘同知一直陪着笑，汤守业在大的火气也消了不少。
当即挥了挥手，转头看向陆虎：“看飞天舞也要注意安全，准备一下你便带三百兵当做护卫吧！不过记住，这是你第一次带兵，凡事不懂便问刘大人！若敢惹事，军法处置！”
陆虎大喜，连连作揖：“谢谢汤叔！我保证听话！”
刘同知脸色大喜，忙起身行礼：“汤指挥使大人大量。”
汤守业神色稍霁，沉吟片刻：“丑话说在前头，三百人去，三百人回。我的人只负责外围警戒，抓捕逃犯是你们府衙的事。”
刘同知忙不迭点头：“这是自然！多谢汤大人成全！”
正事谈完，汤守业也懒得再应付，瞥了眼陆虎：“你去送送刘大人！”
见汤守业如此说，刘同知赶紧起身客套几句，跟着陆虎一起向外走去。
“今日多亏小兄弟在汤指挥使面前美言！”刘同知来之前便已经做好空手而归的准备，毕竟那日大堂上杜明瑞确实没给汤守业多少面子。
如今能借到三百兵，已经算是意外之喜。
“我大哥和我见过，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陆虎嘿嘿一笑解释道。
“你大哥？”刘同知这才回忆起，这位小将似乎在公堂上见过。
他也姓陆？
“你是贵人多忘事，我大哥就是陆案首。”陆虎提及陆清河，脸上不觉多了几分骄傲。
“哎呀呀！怪不得瞧小兄弟如此眼熟！原来是陆案首的亲人，你们兄弟可真是少年有为啊......”刘同知混迹官场多年，那嘴上功夫自然了得，一番话下来让陆虎笑的合不拢嘴。
两人一路谈笑出了卫所司衙门，到门口时已经称兄道弟。
大哥是府试案首，又刚破获大案，扬名府城。
这位兄弟在汤守业身边，虽然目前尚无职位，但看得出来很受汤守业喜爱。
离开时，刘同知擦了一把汗，在心中暗暗记下两人的名字。
“哎，这两兄弟将来怕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