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马世龙的前半段话。
毛骧原本慌乱的内心,忽然就放松了下来。
名单既然是魏国公亲自交给侯爷的,那就说明这是魏国公主动,要求侯爷彻查此事的。
就算后面他们锦衣卫,翻出再多的人,在大的事情。
魏国公都不会去责怪他们锦衣卫,更不会去针对他毛骧。
可是为什么这前半段话后面,侯爷又要接着那么一段话,彻底的将毛骧打入无尽深渊。
索性就直接全查了?
整个勋贵集团,大明朝堂之上所有的公侯。
甚至还包括侯爷在内……
这是要直接将天都给掀翻啊!
且不说事情传到陛下和太子爷的耳中,知道他毛骧居然敢查侯爷,会不会直接暴怒降下责罚。
哪怕这是侯爷主动要求的,结果也不会太大的区别。
鹰犬不认自家人,那养他有何用?不如直接宰了还能省些粮食!
当然到时侯爷或许会帮着解释,让毛骧度过这么一个难关,可是其他的那些公侯怎么办,那可是大明整个勋贵集团!
与陛下于微末之中,一步步拼杀出来,患难与共的从龙之臣。
手中握有兵权的军中悍将。
脾气性情一个比一个暴躁凶悍,一个两个锦衣卫或许还不惧,但是整个勋贵集团加在一起……
况且现在,朝中大事一件接着一件,朝堂重臣地方官员,一茬接着一茬的被捉拿下狱。
在无形之中又将勋贵的地位抬高了许多。
毕竟有兵权在手,一群穷酸腐儒纵然再怎么厉害又能闹出什么呢?
……
侯爷究竟在打什么心思。
毛骧隐约已经猜到了一些,可是那毕竟是整个勋贵集团。
他就算是铁打的,就算锦衣卫大权在握,也经不住那些公侯的怒火。
甚至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就连陛下都不一定会保他,毕竟鹰犬与生死弟兄,实权公侯,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死无葬身之地都能算是毛骧的好结局。
居高临下的望着毛骧,马世龙目光锐利如刀,将他从里到外完全看穿看透。
“怎么,怕了。”
“回禀侯爷。”
毛骧微微抬头苦涩一笑,“卑职若说不怕,且不说侯爷您信不信,就连卑职自己都不会信我这张嘴,但侯爷您尽管放心!”
心中一愣,神情坚定,抬头的头颅低下对着马世龙当即便行了一记大礼。
“卑职受陛下旨意,受太子殿下密旨,听命于靖远侯爷,如今侯爷既然有吩咐。”
“卑职纵然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哈哈哈哈哈——
看着毛骧一副决绝要赴死的模样。
马世龙当即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身走到他身前伸出手将他搀起。
“锦衣卫我本侯当年,向陛下进言才得以组建起来的,你现在麾下的许多能人干将,还都曾是我麾下的将校军士。”
“我马世龙就算有再狠的心,也不可能亲自动手将他们推入火海!”
“让我那些老哥哥,将怒火发泄到他们身上,受着无妄之灾。”
有生路!
毛骧身体应声微颤了一下。
能活着,谁会想着去死!
“侯爷您的意思是?”
“跟你说的那些,不会变,但是你可以慢慢查,我不着急。”
马世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微用力捏了一下,“买卖人口,走私禁运货物,这些事情虽然利益颇大,但是对于我那些老哥哥而言,全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再说之前我为老哥哥都忙活好几次了。”
“他们就算之前真的沾过边,也早就已经切割干净,查他们最多只是个样子而已。”
“卑职明白了!”
毛骧紧绷的身体和内心瞬间松弛下来不少。
只要不是真的与勋贵集团硬碰硬,只是查一些军中犯事的将校,他们锦衣卫还是承受的住反噬的。
毕竟他们是天子鹰犬。
况且此事又是由侯爷领头,那就更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勋贵公侯麾下将校犯事被捉拿问罪,虽然会影响他们的利益与威望,但比起国法,比起陛下的态度,比起背后的侯爷。
勋贵公侯们心中必定知晓该如何取舍,那边才更要紧,更无法舍弃。
“去吧,慢慢的查,切记不要走漏任何风声,暂时也不要把我抖搂出来。”
马世龙走到一边椅子上慵懒的坐下。
拿起旁边的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便直接送进了嘴里,“什么时候该发力了,我会让人专门给你通知,至于查到了什么,又牵扯出多少人。”
“你也不用向我禀报,给陛下,给太子爷,都行,就是别给我!”
“我只是做事,但不想多动脑子,你明白吗?”
“侯爷放心,卑职明白。”
毛骧微微转身正对着马世龙回答。
他知晓侯爷的性情,知道在京之时侯爷最讨厌麻烦,喜欢清闲,喜欢怠懒,因此有时就连陛下都不会刻意打扰他。
“那行了,你走吧。”
马世龙说着又拿起几枚果子丢过去,“给你拿着路上走,若是跟你来的人少够分,就一人一个分着吃。”
“若是不够,你自己就全吃完了再出侯府,别嫌弃我这个人抠。”
“我赏人是要看本事的,是要看功劳的……”
毛骧眼中流光一闪,已然是明白了马世龙话里的意思。
“多谢侯爷的赏!”
答完谢,行完礼,毛骧便退了出来,边走边吃着手里的果子,不到侯爷大门就吃了个干干净净。
在侯府门前与一又亲兵交谈了几句,留下了一个小包裹,然后牵着马走出百丈左右,翻身而上朝着衙门急驰而去。
亲兵见他们走了以后,便将包裹交给了马勇。
马勇掂了掂接着又找到了马世龙。
“少爷,毛指挥使临走前,专门留下了这么一个包裹。”
将包裹放在马世龙身旁的桌案上打开。
全是一些小孩子的技巧玩具,拨浪鼓,小风车,布娃娃,布老虎,木头人……
并且每一样都是一对,显然是专门用了心的。
“还说这是在来侯府的路上,看见了这么一个摊子,临时买来的,不值几个钱,只是不敢空着手来见少爷。”
呵——
马世龙轻笑着拿起一个布娃娃。
这毛骧还真是有意思,送的礼说的话,又坦荡又饱含着心思。
“私下里给老哥哥们透个气吧,买卖人口,走私禁运货物,天怒人怨,国法不容。”
“我顺子看不下去,我姐知道了更看不下去!”
“是,少爷,我知道该怎么做。”
马勇回了一句,转念一想接着又说,“少爷,要不要将您为皇家武院选生员的事情,也一并给诸位公侯也透透气。”
马世龙扭头看向马勇,“可以,大一棒子给一个甜枣。”
“老哥哥们脾气暴,确实需要一些安抚,不过记住别传的太散,让该知道的人知道了就行。”
“这我都明白的少爷,又不是第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