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实验第七方案第四十二次实验开始。”
这次在何北耳边响起的，是明显由机械合成的冰冷声音。
他尝试睁开眼，想要观察四周，可失败了。
不止是眼睛，他完全无法操纵自己的身体，哪怕是一根指头。
何北只能通过自己的触感感知着外界。
他躺在一张冰冷的床上，身上似乎插着许多管子，随着那机械声的响起——
这些管子开始运行，有液体源源不断地通过这些管子输入进自己的身体。
这让何北升起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在这第三个世界，自己不会就是那个倒霉的实验体吧？
还没等何北多想，那些进入他身体的液体起了作用。
它们炙热而霸道，一股灼烧感很快在何北的全身弥漫。
每一个细胞，每一处静脉都仿佛被架在岩浆上炙烤着。
这种痛苦让何北仿佛回到了魔鬼岛，回到了那被苦痛折磨的时光。
而且在这极致的痛苦下，何北还不能叫，甚至不能做任何动作。
当然与那时单纯的折磨不同，这股力量的目的是——改造。
在度过最初的痛苦之后，不知是习惯了，还是已经改造了部分，何北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暖洋洋的。
他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火炉，散发着无尽的热量，却又不会灼烧到自己。
慢慢的，又过去了一阵。
“实验体生命迹象良好，无不良指标。”
“第四十二次实验暂时结束，等待后续观测。”
那些插在何北身上的管子缩了回去，对身体的感知逐渐回来。
他睁开了眼，触目是一片洁白。
很快，面前的罩子被打开，几个穿着奇怪实验服的人过来搀扶何北。
“博士，感觉怎么样？”
博士，是在叫我吗？我不是实验体吗？
反正不管咋回事，就装作没回过神来就是了。
“博士为什么不说话？”
“难不成是有什么未知的影响？”
另一个实验人员想了想：“或许只是没习惯自己的身体吧。再观测两天。”
发问的实验人员点点头，目光忽然升出一股敬佩。
“不愧是博士，竟然主动申请成为实验体，为了实验甘于牺牲！”
另一人忽然嗤笑一声，小声地说道：“得了吧。”
“牺牲？只要实验出了结果，他哪怕是死了，也会被救回来的吧？”
“救？”这声音有些不解，“万一身体崩溃而死，哪怕进惩罚游戏，也会马上继续死亡的吧？怎么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孙啊，你是新来的，不知道也正常。”
“只要有足够的代价，死而复生，重塑肉身也都算不得什么。”
他自觉声音小，可不知这话被身体已经完成改造的何北听了个一清二楚。
死而复生？
玩家死了还能复活吗？
对，天火宫主不就是么？
只是，还没等他开始探索第三个世界，再被搀扶出实验室的那一刻——
雾气，又一次的开始升腾。
何北有些错愕，还来？
......
都说事不过三，可这都是第四个世界了。
而这一次，何北的视角颇为奇怪。
他飘忽在半空中，往下看，是已经满目疮痍的大地，往上看，是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
再略一感受自己的身体...
乖乖，我不做人了！
这一次，何北连人形态都不是了，他已经变成了类似能量体的形态，在虚空中飘荡着。
关键是，何北还不太能控制自己飘荡的方向，只能随着上方大战的余波而随波逐流。
他“抬起头”，当然，对于能量体也没啥抬头的概念。
何北能感知到，那大战的双方，一位似乎是和自己同源的存在。
它温暖，它孕育万物，它又爆裂，仿佛能毁灭万物。
它，就是一切之源，它...
就是太阳。
而另一位，能与太阳厮杀至此的，何北看不清他的身形，只能感知到他仿佛无穷的高大，他仿佛就是世间之真理。
他们的战斗也已经超越了何北的认知，看不出孰优孰劣。
只知道，不时有像何北这样的能量体在从太阳身上一点点的剥落。
所以，何北是太阳身上被打掉的皮屑？
眼前这一战，应该就是太阳陨落，余烬废墟形成的那一战。
那么天上的另一位，应该就是那位“师尊”？
何北也没法干啥，只能开始分析起战况来。
从太阳不时被打下皮屑来，应该是那位师尊占了上风？
不过也说不准。
何北又尝试以一个后来者的视角来看。
喵仙人说“太阳破碎”，结合余烬废墟的形成，那么是师尊胜了？
不，不对，杀戮空间只有余烬废墟不见太阳，可其他的四处界域可都是能好好的看到太阳。
这说明太阳没死，只是再无法照亮余烬废墟？
是太阳胜了？
毕竟作为后来者，何北可没听过此刻这位与太阳大战之人的名号。
但无论是胜是败，何北心中都升起一种浓浓的钦佩。
一种大丈夫当如是的感觉油然而生。
人，真的能强大到这种地步？
有一天...我也能如此吗？
像是一只井底之蛙忽然看见了天空，看见了日月。
过去，何北只知道不灭强，知道高塔塔主是世间最强。
可没想到，能强到这个地步。
那位三师兄说的没错，到了这个地步，比那些神话又差在哪？
当然，手撕太阳这种事，对于寻常的不灭其实也非常遥远。
就在何北感叹的时候，身旁忽然有声音传来。
这让何北皱起了眉头，谁在说话？
面对如此惊天动地的大战，居然还有人能近距离观战？
“你说，‘煌’能赢吗？”
“难说。如今一看，太阳的能量几乎没有穷尽，仿若一整个世界。”
“嗨，谁都知道杀不死，可你说，他能赢吗？”
“他能赢，但是他不能赢。”
这有些槽点满满的一句话，另一位竟然颇为的认同。
“既然知道赢不了，煌，为什么去送死呢？”
“煌可不像你这样没追求。”第三个声音开口了。
“我没追求，是啊，我没追求，可没追求他能活着啊！”
几个人的声音逐渐沉默了。
半响，第一个声音又一次开口了。
“塔主，你怎么看？”
他问出口的瞬间，何北忽然看到了。
不，这是他第二次看到了。
那个似哭似笑，仿佛众生的存在。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无论输还是赢，他们交战的这片土地，都注定被毁灭了。”
“是啊。”有人点头，“以‘煌’的性格，哪怕是身死，他曾经的道场，也不容亵渎。”
应答的人似乎更关注天上的战场，并不在意这些。
唯有塔主叹息了一声。
“可怜，可怜。”
何北身旁又升腾起了雾气，世界开始逐渐的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