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厉庭舟还是那么信任许书意。
他的话,她还能信什么?
只要是跟许书意相关的事,他根本就不需要去考证。
七年前,明明救他的人是她。
是她看到他冲进大火中,担心得不行,她不顾一切,跟着进去,他被一根横梁砸伤。
她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小时候经常帮外婆干活,力气肯定比许书意要大。
尽管如此,她还是搬不动横梁,借助杠杆的力量,把横梁挪开。
因为爱他,担心他,爆发出极大的力量,将他从火场里拖出来。
她掌心还有当时被勒伤出血留下的浅浅疤痕。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跟她说,救他的人是她。
现在,呵,她不屑告诉他。
他以为是许书意,那就许书意好了。
他把许书意当救命恩人,都要娶许书意,她若是现在说,只会障碍她离婚。
“我为什么不信你?因为你用事实告诉了我答案,厉庭舟,你儿子也很喜欢他,在外面都说许书意是他妈妈,我觉得你们一家三口站在一起的时候,很般配,以后你们就当一家人吧,你如今肯定不是七年前的你,你有足够的实力,可以带着许书意突破家里的障碍,所以,别再蹉跎我了,我没有那么多七年,浪费在你的身上。”
厉庭舟被气得胃痛,“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我和她一家三口?你为了想离婚,口不择言了吗?”
“民政局规定了冷静期,对我来说,我没冷静期,离婚的事,我考虑得很清楚,我第一次跟你提离婚的事,已经考虑清楚了,从那时起,我就决定成全你和你爱的人,尤其是我在学校围栏外面,看到你们一家三口在亲子活动上的表现,都想为你们鼓掌了,真的很般配,你在群里应该也看到了吧,那么多家人都在为你们喝彩呢。”
盛暖的话,就像是一根根刺,狠狠地卡进了厉庭舟的喉咙。
“我解释过了,亲子活动那天,我打你电话关机,是你迟到了,她刚好在我身边。”
“够了。”盛暖打断厉庭舟的话,“迟到你可以让她去,但别人误以为她是厉太太,误以为她是厉嘉许的妈妈,你可以解释的,你为什么没有解释过?”
“我……”
厉庭舟想解释,可他的解释显得十分苍白,毕竟他当时确实没有澄清。
他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那样的情况,不太好澄清,你也知道嘉许很期待一家人一起去亲子活动,而且我洁身自好,从未传过花边新闻,我以为你能理解。”
盛暖差点气笑了,她当时都不愿意去亲子活动,正是因为厉嘉许期等一家人一起,所以她为了儿子才去的。
在此之前,她和儿子之间的关系都很亲近,亲子活动之后,厉嘉许就变了,变得嫌弃她这个哑巴亲妈。
没有厉庭舟第一次的放纵,儿子又怎么可能会不把她放在眼里。
“厉庭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我仅仅只是给叶淮远送一个剪纸画框,你就拿厉太太的头衔来说事,我要是把他带出去,别人说他是厉嘉许的爸爸,我也不否认,我能不能也告诉你,我平时洁身自好,你能理解?”
厉庭舟嘴角动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不说话就算了,开口说话,得理不饶人,他一向沟通能力也没什么问题,愣是被她把话都堵了回去。
他还在垂死挣扎,“那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只许你点灯,不许我放火?”
“暖暖,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聊聊,不是想跟你斗嘴。”
“让开,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你不要逼我,如果把我逼急了,林弘文妹妹的事我也不管了,他自己跟你周旋。”
言外之意,她就离开这个家。
厉庭舟停顿了一会儿,又道:“行,我不跟你讨论这个话题,你从满江楼出来,看到你追着一辆车,我担心你出事,在后面跟着,那辆车上有你要找的人?”
盛暖登时脸色就变了,“不要你管,你别插手我的事。”
她不想跟他纠缠,更不想他打草惊蛇。
“你别这么固执行不行,万一遇到危险呢?你到底是什么事要瞒着我?”
盛暖恼了,“你知不知道你烦透了!”
她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再跟他说了。
他除了会让她失望,会让她生气,还会什么。
她过去很温柔,他从未见过她发脾气。
她脾气上来了,他不好再纠葛,要是生气跑了,他可真就没老婆了。
最起码她现在在家里,还是他老婆,他还有时间再找机会攻略。
他不能把自己的路给堵死。
他让开了路。
盛暖进了房间。
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厉庭舟有种很无力的感觉。
当年向她求婚,那么容易娶回来的,平时都不闹,一闹起来,难哄得很。
从她开始闹到现在,就没哄好过一次。
唯一态度好一点还是她生日那次,结果没两天,又生气离家出走了。
厉庭舟郁闷得不起,离开了西山别墅,上了车,给江砚迟打电话。
“约我喝酒?”江砚迟笑了起来,“你有毛病吧,又不是饭点,又不是晚上,正是喝下午茶的时候,你找我喝酒?”
“嗯。”
“我不喝,不想喝。”
“我心情不好,陪一个也不行?”
厉庭舟的情绪听起来很低落。
“算了算了,看在你快被人甩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地陪陪你。”
“你想去哪儿喝?我请你,哪儿都可以。”
“国色天香吧,我在附近。”
厉庭舟让司机送他去国色天香,大半个小时的车程,快到的时候,厉庭舟给江砚迟发了信息。
江砚迟说他在包间等他了。
车子在国色天色门口停下,厉庭舟从车里出来,一眼看到今日盛暖追的那辆宾利。
车主在国色天色?
厉庭舟掏出手机,给周秘书打电话。
“去帮我查辆车。”
厉庭舟把车牌号告诉了周秘书。
与此同时,盛暖联系了林弘文,让林弘文帮她查这辆车。
通过电话,厉庭舟又看了这辆车一眼,才走进国色天香。
厉庭舟拄着拐杖到包间,坐下后,江砚迟问:“这腿什么时候能好?”
“动完手术有二十天了,应该也快了。”
好在他伤得不算严重,要四至八周才能下地,但也不能健步如飞。
他倒是希望能早一点康复。
“怎么心情不好了?”
“老婆会说话了,嘴巴厉害,有点说不过她。”
其实也不是说不过她,主要是她占理。
“哟,会说话啊?不是真哑?”
“嗯,是小时候受过刺激,得的失语症?”
江砚迟倒了酒,说:“你找医生治好的?”
厉庭舟脸色顿时拉得老长。
“不是。”
“人家自己治的?”
“嗯。”
江砚迟端起酒杯,说:“你腿还没好,能喝吗?要不抽支烟算了。”
“我少喝点,活血。”
厉庭舟端起酒杯,刚要喝的时候,江砚迟突然说:“你心挺狠的,人家得的失语症,嫁给你七年,你都没请过医生帮她看病啊。”
“我约你喝酒是想跟你聊聊,让我心情好点,你怎么专挑痛处扎。”
江砚迟挑挑眉,“实话伤人,难怪人都不喜欢听实话,咱们都这么熟了,我觉得没必要说些假话哄你高兴,想哄你的人多了去,哄你的话,又解决不了问题,你说是不是?”
江砚迟与他碰了一下,浅喝了一口。
“你说的在理,旁观者清,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她才能回头?”
江砚迟瞅着厉庭舟,“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废话!”
当然是实话。
“那我直说了,你换位思考一下,是你,你能回头吗?”
盛暖好像也这么说了。
她若是带叶淮远被人误会是厉嘉许爸爸,她也不解释,然后是不是也能说她洁身自好,他能理解。
“想想办法,你不是挺有经验的吗?”
“别瞎说,我就谈过一个,不是什么经验丰富的人,庭舟,我看你还是算了,就你干的那些事,我是你老婆也不要你。”
“我干什么事了?你们是我的朋友,怎么一个个不向着我?”
厉庭舟郁闷地喝了小半杯酒。
“不是我不向着你,你带你儿子跟许书意一家三口的,换了谁也不能接受,你离了,还能娶了你曾经娶不到的,不是挺好的,我听说男人都想娶自己最想娶又娶不到的那个,这是上天摆在你面前的好机会,你干嘛跟自己过不去,非得找虐。”
厉庭舟眯眼瞅着江砚迟,若不是他们都还不知道盛暖是林熹,他都有点怀疑江砚迟是不是知道了,处处帮着盛暖,想让盛暖离婚。
“不喝了,没意思。”
厉庭舟放下了酒杯。
“我说实话你就不爱听了,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到底是喜欢许书意还是喜欢你老婆?”
厉庭舟半晌没回答。
“自己喜欢谁都不知道,真有你的。”
“不是不知道,只是谁一天到晚把爱不爱挂在嘴边,跟你聊也聊不出个什么,我撤了。”
厉庭舟拄着拐杖要走,刚拉开门,他就看到林弘文和盛暖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