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太监被晚余的气势震慑,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给她磕头:“娘娘息怒,皇上,皇上真的睡了,皇上不许任何人打扰,请娘娘见谅。”
晚余半个字都不信,径直越过两人往里面走:“本宫现在怀疑你们二人给皇上做了什么手脚,再敢阻拦,别怪本宫不客气。”
两人平白被诬陷,吓得不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晚余趁他们犹豫的时间,迈过门槛往里面走。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低沉威严的喝斥:“皇贵妃这是要做什么?”
晚余吃了一惊,回头就看到祁让高大的身影从西边廊庑走了过来。
小福子和孙良言一人一边跟着他,提着灯笼给他照亮。
他穿着一件鸦青色织金云龙纹常服,外罩雪貂毛领玄色鹤氅,冷峻的面容笼罩在暖黄的光晕里,威严中带着几许疲惫。
小福子和孙良言看到晚余都很惊讶,哈着腰给她行礼问安。
两个小太监原地掉转身子,手撑着地给祁让磕头:“皇上恕罪,皇贵妃娘娘非要进去,奴才拦她不住。”
祁让的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两人噤声,微眯着凤眸看向晚余:“不是叫你们各自在宫中守岁吗,怎么这么晚了还往外跑?”
晚余转过来对他福身一礼:“臣妾亲手包的饺子,送来给皇上尝尝,这两个奴才说皇帝已经就寝,怎么皇上却是从外面回来的?”
祁让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红木食盒上:“你大晚上过来,就是为了给朕送饺子?”
“对呀!”晚余眨眨眼,认真道,“太妃说了,臣妾身为六宫之首,要多关心皇上,臣妾怕皇上一个人冷清,特地送了饺子过来,谁知皇上一点也不冷清,还有闲情雅致往外跑,既然如此,臣妾就回去了。”
她说着就要走,经过祁让跟前,被祁让一把抓住了手腕。
“谁说朕不冷清了,朕冷清得很,饺子送来了,哪有再带回去的道理,朕走了一圈正好饿了,让朕尝尝你的手艺。”
晚余停下来看他:“皇上这是去了哪个姐妹宫里,竟然连口年夜饭都没吃上,难不成是被人撵回来的?”
祁让“哈”的一声笑出来,脸上的冷漠如冰雪消融,不由分说揽着她的肩就往东暖阁走:“除了你,谁敢撵朕,反了她了。”
晚余拧着身子挣了两下没挣开,只好由他揽着进了暖阁:“皇上到底去哪儿了?”
祁让默然一刻才道:“朕一个人无聊,去宝华殿给母妃上了炷香,和她说了会儿话。”
“真的吗?”晚余不信,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怀疑。
祁让说:“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朕有必要骗你吗?”
“骗臣妾不是皇上的习惯吗?”晚余随口道,“皇上自个说要和臣妾坦诚相待,却从未兑现过。”
“……”
祁让眸光闪动,不接她的话,自个解下鹤氅搭在衣架上,走到南窗下的炕上坐下,抖了抖袍角,食指轻敲炕桌,“快把你的饺子拿来给朕尝尝。”
晚余心想,他以前还解释一下,狡辩一下,现在竟是直接默认了。
看来他真的有事瞒着她。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大过年的还往外跑。
小福子领着两个小太监进来,送了茶水和洗手的热水棉帕。
晚余把手洗干净,这才从食盒里取出一碗饺子,放在祁让面前。
食盒有两层,铜做的内胆,下层装着开水,可以起到保温的作用。
祁让探头看了看,说:“挺沉的吧,累不累?”
“累。”晚余转着手腕道,“他们不让臣妾进来,臣妾一直提着,手都累酸了。”
祁让挑眉看了她一眼,还以为她会说不累,没关系,没想到她直接说累。
她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
“过来。”祁让冲她勾了勾食指,让她到自己跟前来,伸手拉过她的手,“朕给你揉揉。”
晚余没有躲闪,任由他抱着自己的手轻轻揉捏,视线有意无意看他的手腕。
他常服里面穿了窄袖的中衣,尽管手腕被遮盖得很严实,随着他揉捏的动作,还是隐约可以看到缠在手腕上的白布。
这都多少天了,怎么他的伤还没好?
如果真如他和孙良言所说是一点小伤,怎会拖了这么久都没有痊愈?
太医连这点小伤都治不好吗?
“皇上。”晚余叫了他一声。
“何事?”祁让抬眼看她,手上仍旧不轻不重地给她揉捏。
晚余迟疑了一下,问他:“皇上真的没有事瞒着臣妾吗?”
祁让的动作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道:“你不是不关心朕吗,怎么朕出去一趟,你却问个没完?你……”
他故意拖着长音,幽深凤眸直视晚余的眼睛,语气多了几分戏谑:“你可别告诉朕,你现在开始喜欢朕了。”
晚余拉下脸,用力抽回手:“臣妾好多了,皇上快吃吧,一会儿就凉了。”
祁让手里一空,温软细腻的触感消失,心也跟着变得空落落。
感觉现在的她很像一条泥鳅,滑不溜秋的,随时都会从他手缝里溜走。
他定了定神,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饺子送入口中。
饺子包成了元宝的形状,小巧玲珑的,刚好一口一个。
祁让嚼了两下,说:“是三鲜馅的?”
“嗯,好吃吗?”晚余隔着炕桌在他对面坐下。
祁让点点头:“好吃,只要是你包的,鹤顶红馅的都好吃。”
晚余:“……皇上该叫试膳太监先试一下的,万一真有鹤顶红呢?”
“那朕也认了。”祁让幽幽道,“人总归要死的,死在你手里,朕心甘情愿。”
晚余很是无语:“大过年的,皇上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怎么,你不想朕死?”祁让自嘲一笑,笑容落寞,“你不该是这世上最恨不得朕死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