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晚余撇嘴不屑道,“皇上只是疯,又不是傻,怎么可能真的遣散六宫?”
“哈哈哈哈……”
乌兰雅被她逗得开怀大笑,雪团受惊,从她怀里挣脱出来,三两下爬到了梨树上。
就连紫苏和胡尽忠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晚余也跟着笑:“怎么,我说得不对吗,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只要皇上不傻,就不会这么做。”
乌兰雅笑道:“难怪你要把玉竹支走,这话要是被她听了去,再去说给皇上听,皇上肯定饶不了你。”
晚余叹了口气:“我一天天跟坐牢没什么区别,也就你来了,能陪我说说笑笑一阵子。”
乌兰雅收起笑容,也跟着叹了口气,随即又安慰她:“别着急,再忍一忍,等孩子生下来你就自由了。”
晚余抿了抿唇,澄澈如湖水的眸子掠过一片暗影:“我心里总是不安,你觉得,他到时候会遵守承诺吗?”
“那就看他的良心了。”乌兰雅说。
晚余心里越发没底。
祁让连亲爹都敢杀,何来的良心?
她觉得自己不能单纯指望他的良心,还是得提前筹谋,以防万一。
下回徐清盏再来,她要和他好好商量一下。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玉竹从御膳房回来,带了两碗羊奶做的冰酥酪并几份爽口的点心,从食盒里拿出来摆在桌上,对晚余说道:“冰酥酪消暑,娘娘有孕不能多吃,淑妃娘娘倒是可以多吃一点。”
她时时处处不忘提醒晚余怀孕的事,晚余也十分无奈。
拿起勺子正要吃,雪团闻到奶香味,从树上一跃而下,跳到了桌子上。
就听稀里哗啦一阵响,冰酥酪被打翻,点心也洒了一地。
大伙都吓一跳,哎呀哎呀地叫着,想收拾都收拾不起来。
紫苏和胡尽忠连忙过来查看晚余有没有被伤到。
玉竹跺脚道:“瞧瞧,我说什么来着,这幸亏是撞洒了吃食,要是跳到娘娘身上如何得了,淑妃娘娘以后千万不要再带它来了。”
乌兰雅也没想到会这样,一面拿帕子擦身上的奶酪,一面歉意道:“是我的错,以后我再不带它来了。”
晚余袖子上也溅了些奶酪,紫苏拿自己的帕子给她擦拭,问她有没有受惊,要不要传太医。
晚余说没事,叫大家别大惊小怪,把东西收拾干净即可。
雪团浑然不知自己闯了祸,趴在桌子上,吧唧吧唧舔食那些洒出来的奶酪。
晚余看得又好气又好笑,对乌兰雅打趣道:“你是不是虐待它,它怎么馋成这样?”
乌兰雅直喊冤枉:“它吃的比我吃的都好,我怎么可能虐待它,它就是个地道的馋嘴猫。”
“罢了罢了,左右咱们是吃不成了,就便宜它吧!”晚余笑着说道,叫丫头们先别急,等它不吃了再来清理。
谁知,雪团吃着吃着,突然一头栽倒在桌子上,四肢剧烈抽搐,嘴里吐着白沫子,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哀嚎。
众人骇然色变,胆小的宫女当场惊声尖叫起来。
晚余的心脏骤然紧缩,浑身汗毛倒竖,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紫苏也吓得要死,直接把晚余搂进怀里护起来:“小主别看,别看……”
晚余的大脑在瞬间的空白之后,很快做出了反应,从紫苏怀里挣脱出来,大声喊道:“胡尽忠,传太医,快传太医!”
胡尽忠领命,自己不敢离开,叫了一个小太监吩咐道:“快去请太医,麻溜的,有多快跑多快!”
小太监得令,一溜烟地跑走了。
晚余又命胡尽忠打发人去乾清宫报信,再派两个人守在门口,皇上和太医到来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现场的东西也不许动。
雪团抽搐着掉在了地上,晚余的心跟着抽痛了一下,弯腰想去抱它,被脸色煞白的玉竹一把拦住:“娘娘,您不能碰它。”
“起开!”晚余一把挥开她的手。
“我来,我来。”乌兰雅从震惊中回过神,跪坐在地上抱起了雪团,“它身上脏,你照顾好自己,我来抱着它。”
晚余看着她把沾了一身奶酪灰尘的雪团抱进怀里,看着雪团在她怀里痛苦地挣扎哀嚎,眼泪倏忽流下来。
“你不是会医术吗,你快救救它呀!”
乌兰雅的眼泪也掉下来:“它这是中毒了,我什么都没带,我救不了它……”
晚余含泪看向玉竹,伸手揪住了她的衣领:“为什么?为什么你带回来的吃食会有毒?你不是最谨慎的吗?为什么你都没发觉?”
玉竹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明明已经仔细检查过每一样吃食,确认没有问题才带回来的。
为什么会有毒呢?
幸好猫儿把碗打翻了,否则的话,现在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可能就是娘娘了。
她简直不敢往下想。
如果中毒的是娘娘,皇上会如何处置她?
她害得娘娘一尸两命,只怕全家都要跟着掉脑袋的。
她两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娘娘饶命,奴婢不知道怎么回事,奴婢都尝过一遍才带回来的……”
“你是御前的人,你的命不归我管。”晚余喃喃道。
她现在不想要谁的命,她只想雪团好好活着。
雪团的叫声越来越小,喘息声越来越急促,费力地转着头,像是在寻找晚余。
晚余跪坐在它面前,握住它的一只爪子,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它身上:“雪团,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雪团那双琉璃珠子一样的鸳鸯眼慢慢渗出两汪泪,无限哀伤地看着晚余。
晚余的心都要碎了,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哽咽着求它:“雪团,你再坚持一下,太医就来了,齐姐姐已经离开了我,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求求你了,再坚持一下,就一下……”
雪团就那样看着她,最后又抽搐了两下,睁着眼睛停止了呼吸。
“不!不要这样!雪团!”晚余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心像被人掏走了一样,空荡荡又血淋淋地疼。
“起来!”头顶传来一声厉斥,晚余被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拽起来,撞上一个硬邦邦剧烈起伏的胸膛。
“江晚余,你在做什么,你为了一只猫,连孩子都不顾了吗?”
能这样叫她的,只有祁让。
晚余被他冰冷又绝情的话语激怒,奋力推开了他,对他怒目而视:“你只想着孩子,如果不是雪团,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你知道吗?”
祁让没防备,竟是被她推得倒退了一步。
满院子的宫人都吓得变了脸色,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祁让铁青着脸,不等开口,晚余又冲他喊道:“你答应我要雨露均沾的,为什么不遵守承诺?
如果不是你把我架得这么高,别人就不会害我,雪团就不会死。
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天子,说你能护得住我,结果呢?你连一只猫都不如。
祁让,你早晚要害死我的!
我死了,你就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