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叶白无恙,夜未央心中的担忧这才消散几许,明亮的色彩重新在她清澈的眼眸中点亮,只是眼底深处,那份难以言喻的牵挂却并未退去。
“师叔,他……当真没事?”
夜未央的声音轻了些,带着一丝被看透心思的赧然,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片吞噬一切的虚无之境。
即便知道帝天已死,叶白胜了,但那残留的、纯粹到令人绝望的禁忌之力余韵,依旧让她心有余悸。
她迫切地想亲眼确认,或者说是想知道他当下情况,有没有受伤等。
瑶光女帝清冷的目光落在夜未央脸上,仿佛能洞悉她心中每一个念头。
这位师侄对那位禁忌令主的情愫,她已了然于心。此刻夜未央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色和急切,更是印证了她的判断。
“帝天形神俱灭,连存在痕迹都被抹除,便是最好的证明。”
瑶光女帝声音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道:“叶白的力量,远超你我想象。他既能隔界一指抹杀踏天,又能如此轻易湮灭帝天,此等伟力,诸天之内,已罕有能伤他者。”
说罢,她话锋一转,语气又陡然变得严厉而凝重,带着洞悉世事的警醒,再次道:
“然而,正因为如此,未央,你如今断不可再动下界之念!”
夜未央娇躯微不可察地一颤,抬眸看向瑶光,眼中带着不解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与坚持,
“师叔,我只是……?”
“只是什么?!”
瑶光女帝打断她,目光如寒星,直刺夜未央心底,道:“只是想亲眼看看他是否安好?还是想亲自去他身边?”
夜未央被说中心事,玉颊微红,一时语塞。
瑶光女帝向前一步,帝袍上的星月山河仿佛也流转着告诫的光辉,声音低沉,道:
“你需明白两点。其一,你自身伤势未愈。强行穿越两界壁垒,损耗本源,莫说探查,便是自保都成问题。若再遇险,岂非徒增叶白烦扰,甚至可能成为他的掣肘?”
夜未央闻言,贝齿轻咬下唇。
她确实伤势沉重,强行下界,风险极大。师叔的担忧并非无的放矢。
瑶光女帝的目光扫过这片因帝天陨落而变得格外脆弱敏感的虚空,仿佛能穿透层层空间,感受到那些尚未完全散去的帝念窥探,语气愈发凝重,继续道:
“其二,也是更要紧的。帝天陨落,仙界剧变,诸帝震怖。虽然你的解释很完美,但一些明眼人都能看出什么。所以此刻,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你身上!”
夜未央心神一震,瞬间明白了瑶光的意思。
“你是踏天陨落一役的唯一生还者,更是与叶白关系匪浅之人。在那些惊魂未定、满心忌惮的仙帝眼中,你就是连接着那禁忌令主的关键节点。”
瑶光女帝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继续道:
“方才须弥那秃驴离去时的怨毒与杀机,你也感知到几分了吧。青莲、大衍等人虽心中惊惧,却也难保不会再有所动作。”
她盯着夜未央的眼睛,语气斩钉截铁,道:
“你此刻若再下界,无异于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更会将叶白的位置彻底暴露。那些心怀叵测、或是被恐惧支配的帝者,会如何反应?
是追踪你顺藤摸瓜找到叶白,还是干脆将你拿下,以此胁迫或试探?
无论哪种,对你,对叶白,都绝无半点好处。反而会为他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提前引爆更大的冲突!”
瑶光女帝的话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浇灭了夜未央心中那点不顾一切的冲动。
她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只是关心则乱。
此刻被师叔点破其中关窍,她才惊觉自己行为的潜在危险。
是啊,帝天虽死,但仙界的暗流只会更加汹涌。自己与叶白的关系,此刻就是最敏感的那根弦。
她若贸然下界,不仅自身难保,更可能成为叶白的负累,甚至为他引来新的强敌。
想到此,夜未央眼中的急切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无力与后怕。
她缓缓低下头,绝美的容颜上带着一丝苦涩与不甘,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轻声道:
“师叔教训的是。是未央思虑不周,太过冲动了。”
她看着那片冰冷的虚无,眼中忧色未减,却已不再有下界的执念,只有深深的牵挂被强行压下。
瑶光女帝见夜未央终于听劝,紧绷的神色稍缓,微微颔首,道:
“你能明白便好。安心在瑶光圣境养伤,稳固境界。仙界局势诡谲,你自身强一分,未来方有应对之力。至于叶白……他既已拥有此等力量,便自有其运数。担忧无益,静观其变吧。”
“嗯。”夜未央低声应道,情绪依旧有些低落。
瑶光女帝不再多言,袖袍轻拂,一道璀璨的星光大道延伸而出,裹挟着她与夜未央的身影,瞬间撕裂了这片残破的虚空,消失不见。
只留下混沌天外天边缘的死寂,以及那片永恒虚无的冰冷见证。
就在瑶光与未央的身影彻底消失于空间涟漪之后不久。
嗡~!
那片象征着帝天陨落的虚无之境外围,空间泛起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一道白衣身影,如同从水墨画中晕染而出,无声无息地浮现。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叶白!
他依旧负手而立,银发在虚空中无风自动,深邃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刚刚经历那场旷世大战、抹杀仙界主宰的人并非是他。
他的气息内敛到了极致,如同融入了这片虚空,若非亲眼所见,即便是仙帝神念扫过,也只会将其当作一片虚无。
从始至终,瑶光与未央都未能发现他的存在。别说两人了,即便是无生仙帝也未能察觉一毫。
叶白的目光先是淡淡扫过瑶光女帝与夜未央离去的方向,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这瑶光仙帝,还有那无生老道,倒是有些见识。”
他轻声自语,声音在死寂的虚空中几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