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你倒是动一个试试！”
“大家伙都看着呢，你要是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奎尔多慌忙拉了拉王翠花的衣袖，小声劝道：“翠花，算了算了，别吵了……”
王翠花一把甩开他，冲着周晓就啐了一口浓痰：“呸！装什么大尾巴狼！”
“你那破夜校，就是个笑话！”
“别想带坏了我们村的孩子！”
周晓胸口堵着一口气，闷得发胀，那股火直冲脑门，恨不得现在就给王翠花那张破嘴来一拳。
阿岚却死死拽住了他的袖子，声音发颤，带着哭腔：“晓哥，别……别跟她吵……”
泪珠子在她眼眶里直打转，随时都要掉下来，可她脖子依旧梗着，硬是憋着没让眼泪淌出来。她转向王翠花，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倔劲儿：“婶儿，你不信夜校，那由你。可你这么糟践我，我不认！我没害过谁，也没那个心！”
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院里院外的人都听见了，一时间鸦雀无声。
周晓浑身的肌肉绷得跟石头块似的，拳头捏得死紧，骨节咔咔作响。他恨不能立刻就把眼前这个满嘴喷粪的婆娘撕巴了。
可袖子上那点温软的拉扯感，像一瓢冷水浇灭了他心头的邪火，把他从动手的边缘硬生生拽了回来。
他喉咙动了动，把那股暴躁咽下去，扭头看阿岚，声音压低了些：“你先回去，这里我来弄。”
阿岚嘴唇抿得发白，泪水在眼眶里晃悠，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往后退开。
她那单薄的背影，在周围村民若有若无的指点和窃窃私语里，显得格外伶仃。
周晓心里猛地一抽。
一股尘封的记忆毫无预兆地撞了进来——上辈子，小小也是这样，被村里人戳着脊梁骨骂，他却窝囊地没能站出来护着她。
不能再这样了。
这辈子，他身边的人，绝不能再受这种委屈！
“王翠花，”周晓的声音淬了冰碴子，冻得人耳朵疼，“你嘴巴不干不净惯了，真当全村人都怕你？”
“今天我把话放这儿，夜校，我办定了！”
“你家孩子爱送不送，少在这儿给我添堵！”
他往前逼近一步，那股子气势压得王翠花不由自主往后缩了半步。
奎尔多赶紧挡在老婆身前，脸上挤出笑：“晓子，晓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翠花她就是嘴快，没坏心……”
“没坏心？”周晓哼笑一声，话锋扫过围观的人群，“你们！还有谁觉得夜校是骗人的，现在站出来说！”
“别一个个在背后嘀嘀咕咕，跟见不得光似的！”
他声音不算高，却沉甸甸砸在每个人心口上。
院子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几个刚才还想跟着起哄的婆娘，悄悄往后挪了挪，没一个敢接茬。
李芬芳却是个不怕事儿的主儿，她抱着胳膊，从人堆里挤出来，阴阳怪气地开了腔：“哟，周晓，能耐了啊？脾气不小嘛！”
“夜校是好，可你瞅瞅你那破屋子，连张像样的桌子板凳都凑不齐，教啥？”
“教娃儿们上山挖野菜，下河摸鱼虾？”
这话糙理不糙，惹得人群里响起几声憋不住的笑。
王翠花立马又神气起来，冲周晓抬了抬下巴颏：“听见没？大伙儿心里都有数呢！你那玩意儿，就是糊弄鬼！”
“还在这儿逞能耐！”
周晓身子猛地一拧，话锋直指李芬芳：“李芬芳，你还有脸说？”
“你家王三强在学校咋欺负我家小小的？抢窝窝头，还差点动手打人，这笔账我还没跟你好好算算呢！”
他声音压得低沉，那股子狠劲儿，听得人心里发毛。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宝贝疙瘩干的那些好事！偷东家鸡，摸西家狗，欺负小丫头，村里哪个不戳他脊梁骨？”
李芬芳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跟被踩了尾巴的野猫似的，嗓子陡然拔尖：“周晓！你放屁！你血口喷人！”
“我家三强咋了？不就拿了你闺女一个破窝窝头？多大点事儿，值当你在这儿嚷嚷？”
“再说了，谁看见他打人了？啊？谁看见了？你拿出人证物证来！”
她那嗓门，恨不得把房顶都给掀了。
围观的村民也跟着嗡嗡议论起来，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场面又乱糟糟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童声从人群后头传来：“我看见了！”
嚯！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扭头往后瞅。
只见周小小不知啥时候钻到了人堆前面，小小的个子，脸蛋绷得死紧。
她就那么直直地戳着李芬芳，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王三强那天把我抵在墙角，抢走我的窝窝头！他还拿石头砸我！我没瞎说！”
小拳头捏得发白，指甲印子都快掐进掌心肉里，可那声音，愣是一点儿没飘。
周晓心口像是被狠狠擂了一拳，闷响。
他都不知道闺女啥时候过来的，更没料到她敢当着这么多人…
他三两步跨过去，把小小拢到自己身后，嗓子有点发紧，低声哄：“小小，爸在，不怕啊。”
小小仰起脸，泪珠子在眼眶里滚了滚，到底没掉下来，使劲儿点点头：“爸，我不怕。”
李芬芳脸上青红交错，像是被人扇了几巴掌，火辣辣的。她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话：“你个小丫头片子，胡吣啥！你…你肯定是跟你爸串通好的！”
这话一扔出来，围着的人看周晓父女俩，那味儿就不对了，嗡嗡声又起，透着股不信。
王翠花立马接腔，声音尖利得能划破耳膜：“就是！肯定是周晓教的！这爷俩，一肚子坏水！”
就在这乱哄哄的时候，林长生推开挡在前面的人，挤了进来，眉头拧成个疙瘩：“行了！都少说两句！”
他先是抬手往下压了压，扶正了鼻梁上的眼镜，目光扫过李芬芳，最后落在周晓身上，轻轻出了口气。
“晓子，这事儿，我得凭良心说句话。”
“确实是三强不对。”
“那天在学校外头，我瞅得真真的，他抢了小小的窝窝头，还伸手推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