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兄弟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汗和土，声音发颤：“少说……少说也有七八头！黑压压一片！离村子不到二里地，跑得快得很！晓哥，这可咋整？”
“狼群进村了？！”
“快跑啊！”
“关门！赶紧关门！”
院子里的人彻底炸了锅，尖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有人慌不择路就往自家跑。
“都他娘的给老子站住！”老赵一跺脚，抄起旁边的扁担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压下了混乱。“慌个球！跑能跑得过狼？”
他扭头看向周晓：“周晓，你是猎队的头儿，你带人去看看！其他人，青壮年都拿起家伙，守住村口！”
周晓没半句废话，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冲。
“大壮！柱子！抄家伙，跟我走！”
他脚步没停，经过小小身边时，压低声音快速叮嘱：“小小，你跟阿岚回屋，锁好门窗，哪儿都不许去，听见没！”
周小小咬着唇，小脸煞白，抓着阿岚袖子的手都在抖，却还是使劲点了点头，被阿岚拉着往屋里退。
阿岚刚走两步，又猛地停住，回身望向周晓的背影，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颤抖：“晓哥，你……千万小心！”
周晓脚步不停，只扭头给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弧度。
“放心。”
“狼崽子算个屁！”
“老子死都死过一回了，还怕这几头畜生？”
话音未落，他猛一挥手，带着白狼和大壮、柱子几个猎手，一阵风似的卷出了院子。
王翠花还僵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难看到了极点。
嘴唇蠕动着，想辩解点什么，可周围乡亲们投来的视线，火辣辣的，让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老赵重重哼了一声，旱烟杆差点又戳她脸上：“王翠花！这事儿没完！等晓子回来，看你怎么交代！”
王翠花浑身一颤，臊眉耷眼地就想趁乱溜走。
哪想刚挪到院门口，就被几个手脚麻利的大婶给拦腰堵住了。
“翠花，你可真能耐啊！没影儿的事儿就敢满村嚷嚷，差点把晓子一家坑死！”
“就是！要不是阿岚丫头站出来，晓子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晓子能干，嫉妒阿岚丫头手巧！”
唾沫星子几乎淹没了王翠花。
她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最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一甩胳膊，拨开人群，头也不回地跑了，眨眼功夫就没了影。
“呸！做贼心虚！”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嚼舌根！”
几个大婶朝着她跑远的方向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也各自散了，准备回家守着，心里却都跟明镜似的——这婆娘，指定有问题！
…
另一头，周晓领着人，脚下不停，一路朝着草场飞奔。
离着老远，那瘆人的狼嚎就一阵阵传过来，低沉、压抑，混在夜风里，钻得人骨头缝都发凉。
风里还裹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跑到草场边缘，借着稀薄的月色，周晓眯眼望去。
七八个黑黢黢的影子围着倒毙的牛，埋头撕扯着。
偶尔抬起的狼头上，獠牙在月光下泛出森白的寒芒。
那不是白狼！
体型、毛色，都对不上！
是真正的野狼！数量还不少！
他心里那根弦瞬间绷紧了。
大壮嗓子眼发干，手里的猎叉攥得死紧，骨节都白了，声音抖得不成调：“晓、晓哥……这帮狼崽子……咋跟疯了似的？比、比以前见过的都凶！”
周晓没吭声。
他只是闭了闭眼。
下一瞬，白狼低低咆哮，浑身的毛瞬间根根倒竖，整个身躯绷成一张拉满的弓。
周晓心头一动。
白光乍现！
白狼已经如离弦之箭，朝着那团黑影直扑过去！
“嗷——！”
凄厉的狼嚎撕破夜空。
野狼群显然没料到会杀出这么个煞星，动作齐齐一顿，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咕噜声，獠牙毕露。
可白狼根本不给它们反应的机会。
它腾空扑击，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锋利的爪子结结实实拍在为首那头野狼的脸上！
“噗嗤！”
血雾喷溅。
那头狼哀嚎着翻滚出去，撞倒了旁边的同伴。
其余的野狼先是一懵，随即凶性大发，嚎叫着围攻上来。
周晓心跳漏了一拍，手里的猎刀反握，刀锋在月下闪着寒光。
“都跟上！干死这帮狗娘养的！”
他吼声未落，人已经第一个冲了上去。
大壮和柱子紧随其后，猎叉和砍刀挥舞起来。
白狼在前头冲杀，像一把尖刀，硬是把狼群搅得七零八落。
草场上顿时乱成一团，人喊，狼嚎，兵器碰撞声，皮肉撕裂声，混杂着越来越浓的血腥气，呛得人几乎窒息。
白狼是真的猛，扑咬翻滚，爪牙并用，转眼间就放倒了两头野狼，脖颈处鲜血淋漓。
剩下的几头野狼彻底被打怕了，呜咽着，夹紧尾巴，掉头就往黑暗里逃窜。
周晓拄着猎刀，胸口剧烈起伏，呼出的气带着白雾。
胳膊上火辣辣地疼，几道爪印深可见骨，血顺着胳膊往下淌，但他浑不在意，只是死死盯着狼群消失的方向，夜色也凉不过他此刻的心绪。
“噗通！”
大壮一屁股瘫坐在草地上，大口喘气，抬手胡乱抹了把脸，也不管是汗是血，咧着嘴，声音还有点飘：“我的乖乖……晓哥，你跟……白狼这搭档，绝了！这帮狼崽子真是瞎了眼，惹谁不好惹你！”
周晓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搭腔。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胳膊上的伤，又扫了一眼地上死去的牛和狼，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疑虑又冒了头。
王翠花……这事儿透着古怪。
他甩甩头，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走了，回去。”
他招呼一声，领着人往村子走。
村口早就围满了人，火把的光明明灭灭，照着一张张紧张又期盼的脸。
看见他们回来，人群立刻骚动起来，七嘴八舌的声音嗡嗡作响。
老赵拨开人群走上前，重重拍了下周晓的肩膀，声音沙哑却有力：“好小子！干得不赖！村子又欠你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