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义想离开青山书院。
主要有两个原因。
第一,如今的确也该到了领着弟子去行万里路的时刻。
第二,躲着范知行的邀请。
关于这一点儿,程朱也是心知肚明,他也不再相劝,
“等走那日,知会老朽一声,去送送你们也是好的。”
王守义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忽见一位书院的学生急匆匆走来,向他们几人陆续拱手道:
“见过老师、王先生、张姑娘、张大郎。”
“老师,苏解元来了。”
听到这个。
蓁儿率先皱起眉头。
那位苏解元,曾与她讨论经义,自愧不如。
而后,不时便会来到青山书院,想要见她。
在旁人看来,明显就是喜欢上了她。
如今苏解元又来,怕是...
正当忧虑期间,张白圭豁然起身,
“我去赶走他。”
王守义摇头道:“人家好歹是位解元,又比你年长几岁,怎可如此无理?”
张白圭看向蓁儿那边,
“那个苏解元虽然有些才华,不过也是个见色起意的,见我师姐生得好看,整日来打扰,也不嫌害臊。”
蓁儿瞪了他一眼,“休要胡说。”
别人看上她,这事,别人能说。
但她不能乱讲。
王守义看向程朱,“老哥哥,又给你添麻烦了。”
后者摇了摇头,“不妨事。”
说罢,便就看向前来的那位书院弟子,
“你去告诉他,就说蓁儿姑娘今日外出游学了,不在院内,让他改日再来吧。”
如果来者是状元,程朱还会高看几分。
毕竟,在成为状元郎的那一年,会身具天下过半文脉气数。
冲这个,也值得重视。
区区解元,在程朱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
谁料,那书院学生摇头道:
“老师,苏解元此番来,是想要见您,不是要见张姑娘。”
嗯?
见我?
程朱皱眉道:“他学问已成,见我何故?”
这时,张白圭再次开口道:
“苏解元来了几次要见我师姐,却都碰壁。”
“如今这是学聪明了,不说来见师姐,却是说来见程先生您。”
“可见,他这是想先要混进青山书院再说。”
程朱认为言之有理,向自己的学生下令吩咐,“既如此,那便打发了去吧。”
张白圭却再次主动请缨,“我去!我想奚落那位苏解元,不是一次两次了。”
王守义笑着摇头道:“将来你是要入仕的,或与他同朝为官,这么说不好。”
张白圭笑道:“那厮文章做得不错,诗词也不错,可在弟子看来,却有些华而不实。”
“冲这个,弟子只怕也与他走不到一起去。”
言罢,便就告辞,与那学子一同前往青山书院门前。
这时。
王守义忽而眉头一皱,紧接着又将眉头舒缓,笑了笑,看向蓁儿那边,
“有客要来,多煮些茶水。”
客?
蓁儿与程朱同时下意识问起,“谁?”
王守义卖了个关子,“等他来了,你们便知道了。”
...
青山书院外的街道尽头。
张道之与杨守真刚来到此处。
前者就感到像是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微微皱起眉头,看向书院那边,遂莞尔一笑,
“不愧是王先生。“
张道之虽然与王守义不曾相见。
但已感觉到对方的不寻常之处。
随着自身境界修为的高深,这种不寻常,愈加深切。
远比昔日在京城与其初见时还要强烈几分。
“师父,您说那位王守义王先生是半圣...他是不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在来青山书院之前,杨守真就听张道之不止一次说起过王守义半圣的成就。
“儒家的半圣与我异士界中传闻的半圣或是圣人不同。”
“儒家的半圣,是悟出了自己的‘道’,若这个道能够传世,便可称之为圣,这种圣,是圣贤的圣,不是圣人的圣。”
“如果硬要与异士界中的修为境界扯上关系,大概与武当的孙碧青祖师,还有王冲与聂姑娘差不多。”
听到张道之的一番解释,杨守真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孙碧青、王冲与聂归真三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悟出了属于自己的道。
这种道,是有利于自身修行的道。
而王守义的道,是能够传承治世的道。
两者在根本上有所不同,但都是‘道’。
也正因上述原由,所以,王守义在悟出属于自己的道后,才被许多有着真学问的大儒奉其为——半圣。
他距离真正的儒家圣人境界,只有一步之遥。
这一步,超出了道的范畴。
在异士界中,管这个叫做超脱。
只有超脱天地,超脱自然,超脱道,才可为圣。
“师父,您看,那是青山书院吗?怎么如此热闹?”
这时,杨守真忽然注意到书院那边的动静。
张道之顺势抬头看去,忽见数十名书生装扮的人正畏惧在书院门前。
...
与此同时。
张白圭已经来到了书院门外。
随他同行来此的书院弟子看向苏解元那边,拱手道:
“解元郎,家师说今日不便见客,望您见谅。”
不便?
正当那解元郎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张白圭一脸不满的开口道:
“苏解元,你要是想见我师姐直说便是,何需假借求见程先生的名义?”
由于青山书院的保密工作极好,所有,眼前这些文人墨客们,并不知晓,书院内有一位王先生。
若不然,蓁儿即使生得再好看,再有才华,也会被世人称为半圣的王守义遮掩其光彩。
苏解元被张白圭拆穿心事,一脸尴尬,“休要胡说!”
后者嗤之以鼻,“你若直言不讳,我还敬你是个君子,可如今这般,却是让人小看了去!”
苏解元低头沉默。
张白圭所言,在场所有人都能猜到个大概,只是没有人愿意奔着得罪一个解元郎的心思去拆穿他。
毕竟,此时解元,他朝或许就是进士了。
待其有了官身,可就不是他们这些仅有微末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可比得了。
因此,也有不少人觉得,那位蓁儿姑娘与苏解元,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良久。
苏解元喘出一口浊气,索性便就承认了张白圭所言,
“在下的确是来求见蓁儿姑娘的。”
“在下搜集了几篇当朝范相公年轻时所着的文章,要与蓁儿姑娘共读。”
“劳烦张贤弟前去通报一声。”
张白圭冷哼一声,“想见我师姐,大大方方承认便是,又是假借求见程先生,又说带来了范相公的文章...”
“苏解元,岂不闻君子二人,重在诚乎?”
这时的苏解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丢人,太丢人了。
读书人要脸的啊。
“张贤弟,你有点儿过了。”
苏解元低着头说道。
此时,有几位与他关系要好的读书人,竟是吹捧起他,
“苏解元无论文采还是样貌,都是首屈一指,他来书院数次,只是想求见一下蓁儿姑娘而已,又无恶意,这位小兄弟何必口出伤人呢?”
“就是,那蓁儿姑娘尽管再有才华,也不过是一女子,又无法考取功名,苏解元亲来见她几次,她却闭门不见,是何道理?”
“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莫非小兄弟是不愿成人之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