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钱银子不低了，靳兄，你忘了我曾经是明人？这其中的门道，其实我是非常的清楚，你们出产时的成本大致是多少，我还是有数的。”
“三钱银子，绝对不低了，而且你们要明白，有这样的一支军队，对你们来说，也绝对是一件好事，靳兄，你也不想大明再无外患，叶狗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对付你们吧？”
靳良玉心道这范文程果真厉害，杀的一手好价，这的确是如今他们这些陕西商人最害怕和最担心的事情了。
怎么能不担心呢？
尤其是他们知晓那名为土豆的神粮在关中平原的不少地域茁壮成长，那些郁郁葱葱的土豆植株遍布，他们的心中就愈发的骇然。
他们根本就不敢想象，如果那些土豆全部挖掘出来，当真解决了陕西百姓的粮食问题，叶狗的气焰将会嚣张到什么地步？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将用其他手段来破坏，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真当叶狗手底下的那些兵马是废物啊？
而且叶狗此人……实在是有些过于可怕了，他们伸出去的触手，几乎都被叶狗给斩断了。
能够侥幸存活下去的，可谓极少。
所以其实他们也急需要一股外部力量，来跟叶狗抗衡，为他们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让他们的好日子能够继续下去，让他们能够继续想法子搞死叶铭。
搞不死，也得让他焦头烂额，无暇他顾。
而让建奴变得更强，显然是题中应有之义。
“呵呵，叶狗就算再厉害，他即便是真的成了一个庞然大物，成了一个比当年张阁老还厉害的人物，掌管了太多的权柄，那又如何？他还能将大明全犁一遍？将反对他的人全部砍死？”
“我们可能日子没以前好过了，但你们呢？以叶狗的德性，他们会轻松放过你们？捣其巢穴，绝其种类这样的话，叶狗可不止是说过一次了。”
“所以，其实并非唇亡齿寒，所以范先生所说的三钱银子一斤铁，完全就是把我们当猪仔了。”
范文程心中冷冽。
他们的确来自不同的势力，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所以他们其实是天然的盟友。
可即便到了此时此刻，他们也不能众志成城？
对方还是不愿意吃一点亏？来面对共同的敌人？
但正如对方所说，叶狗再残暴，总不可能将山西全部犁一遍，和晋商有关联的人，何止数万？这些人，叶狗能杀多少？
十分之一，还是百分之一？
而反观大金，叶狗如果有机会，绝对毫不犹豫全杀光，即便是侥幸活了下来的，也一定是生不如死。
蚂蚁窝都会被这狗贼浇开水，鸡蛋都会被这狗贼给摇匀。
“四钱银子，不能再多了。”范文程沉声说道。“哪怕是四钱银子，我回去都会被大汗问责，哪怕大汗看在我的面子上答应，心里一定是不喜的。”
靳良玉说道：“范先生，我说一个数，咱们双方就不必纠结了，这个数，绝对合情合理。”
“六钱银子一斤熟铁。”
范文程摇了摇头，他们需要三十万斤铁，五钱银子和六钱银子，一斤相差一钱银子，三十万斤，就是三万两。
这不是一个小数字。
局面一下子僵住了。
许久之后，还是范文程说道：“各自退让一步，五钱银子。”
靳良玉还是不肯点头。
范文程挥了挥手，一个箱子就抬了上来，一打开，里面都是明晃晃的白银，散发出极为诱人的光泽。
“这是五千两白银，还望靳兄笑纳。”
靳良玉脸上顿时浮现出笑容，五千两银子，当然不是一个小数目。
他是很有钱，但是还没有有钱到不把五千两银子不当钱的地步。
“诶，既然范先生如此诚心实意，那我就将这个价格往上报，尽可能的帮范先生争取一下。”
靳良玉让人将箱子接收过来，然后笑着说道。
范文程暗自腹诽，狗日的奸商！
明明是他自己说了算，还说什么要往上报？还不一定成，真他娘的好不要脸！
不过这些奸商有一点好，虽然弯弯绕绕无比奸诈，但是也知晓什么叫做诚信为本，既然收了钱，那是一定会办事的。
范文程表面上脸色非常难看，但实际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五钱银子，其实是可以接受的。
当时他们预估的价格，约莫就在五钱银子到六钱银子之间，至多不超过六钱银子。
五钱，很不错了。
靳良玉假装传信给山西巨商们商议价格，一边和范文程寒暄。
一个是建奴的走狗，看不惯靳良玉的奸商做派，只觉得这种人没什么文化，眼界狭窄，早晚都会成为炮灰。
一个是山西的奸商，看不惯范文程这样的读书人明明满腹经纶，却偏偏为贼，早晚会被浸猪笼。
什么？你说我靳良玉卖国？
我又不是什么读书人！
两人心中都不怎么看得上对方，但表面上，宾主尽欢，称兄道弟，靳良玉一口一个范先生，范文程一口一个靳兄……
至于心里面膈应不膈应？天晓得。
很快，远处有马至此，显然是靳良玉的信使了，不知道去哪里溜达了一圈，就算是和上面的人商议过了。
就像后世买东西，刚好区域负责人在店里，可以给顾客申请一个从未有过的折扣。
那人下了，抱着一块铁，急匆匆走到靳良玉面前，说道：“老爷！刚刚得到消息，朝廷送来十万斤温榆河生产的熟铁到山西，用以打造兵器，巩固边防。”
靳良玉当然知道这件事，这本身就在他的计划之内。
来山西的这十万斤铁，有没有什么问题？他们这些山西的真正幕后掌舵者，其实都商议过。
毕竟这些熟铁，来自温榆河，而众所周知，温榆河是叶狗的地盘，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但是很快他们就做出的判断。
绝对没有陷阱。
至于原因，很简单。
因为得到十万斤铁用以打造兵器的，不止是山西一省之地，宁夏卫、榆林卫这两个九边重镇，同样也得到了十万斤的温榆河产熟铁，用以巩固边防。
拿三十万斤铁来算计，没有这个必要。
当然，最关键的原因，是这些熟铁的质量，当真极好！比他们山西产的熟铁，质量要好上太多太多！
如果叶狗真的有算计，何必拿这么好的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