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嘉突然有点替太子心酸。
为着点纸，能心痛成这样。
“这些纸……”她斟酌了一下用词，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好像不是在针对太子，“这些纸，这陶公子应不是太难得的东西。殿下若是想……殿下想看我用澄心堂纸写话本子吗？”
【唔，色女人这主意好啊！既不显得孤贪图区区几张纸，又能真的得了便宜……】
“如此，甚好。”
他缓缓点头，看起来半点都不在乎。
心里，立刻就开始不停算计：
【此次调查舞弊案，不仅将老五的野心摊开放在天下人面前，还得了这么多银两。哇，难以相信，事情会进展得这般顺利！让孤想想，等回了京，这笔钱该怎么花……】
白清嘉闻言，突然好奇起来。
虽说她嫁入东宫半年都不得宠，也没有管家权限，但是多少也对太子的财务状况有点了解。
别说东宫朴素了，就连太子殿下的私人库房，其实也没多少好东西。
老鼠溜进去那个空空如也的库房，都得哭着放两粒再出来。
如此情况下，太子突然得了笔巨款，是想先买点美人进东宫做装饰，还是买点真装饰让东宫看起来没那么穷？
【这么多的银钱，便是将凌云楼里所有最经典的话本子包圆买下来，都完全没问题了吧？】
白清嘉：“……”
凌云楼。
全大夏最大的书商，产业遍及各地。
销售的书籍物美价廉，而且品种齐全，所以深受各界人士喜爱。
除了固定的四书五经这类学子必读书籍外，还有每年都会更新科举模拟题目，以及各种政事上一些名士的真知灼见。
除此之外，还有特供给老客及各个世家，每五日一次的对大夏境内重要事件的总结汇报小册子。许多以前地处偏僻或人脉不及，而错过的、漏听的重要消息，都可以在这小册子上看到。
因此，这册子一经问世，就广受好评，获得了大量文人墨客的喜爱和追捧。
这些，也彻底奠定了凌云楼身为大夏第一书商的地位。
之后许多年，凌云楼卖的书，品类、内容也都越来越丰富、越来越新奇。
尤其是近些年推出的话本子，一经发售便被抢购一空，后来不得已只能限量卖，导致那些话本子彻底有价无市。
寻常百姓穷人乍富，想买点让自己开心的东西，白清嘉可以理解。
但是这家伙是一国太子啊！
而且还是被政敌和亲弟弟逼到朝不保夕，时时刻刻担心没命的太子！
他有钱的第一件事不是培植势力、不是打击敌人、不是巩固地位，而是……买空市面上的言情小说……
她笑了一下，慈祥地看着躺在床上，鼻子被草纸磨得通红的太子：
“殿下，舞弊案案情舆情发展至今，我们是不是该继续，再添把火了？”
她怕再看这家伙无所事事躺在这里、每天不惦记着保住东宫和脑袋、只想着多看两本言情小说，她会忍不住问候太子那颗装满水的脑袋。
太子揉了揉通红的鼻子，陷入沉思。
【舆情发酵三日了，孤也不好一直装死。皇祖母在宫里听不着孤平安的消息，只怕也是食不下咽寝不安眠的，只是……】
想到这里，太子满是怀疑的视线，落在了白清嘉身上。
【只是明心查她，久久未归，孤实在放心不下她。此事若让她牵涉太多，将来她若背叛孤，必将是一记重击。或许灭口，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白清嘉弯着腰，忙着整理泡好的纸，进行下一步工序。
她倒是毫不意外太子怀疑她的用心。
更让她意外的是，事到如今，太子还惦记着杀她！
这几天讲的故事睡的觉，全都喂了狗！
“殿下！宫里来人了！”
门外，小厮站得远远的扬声汇报。
刚刚还满脸阴鸷，心里研究杀人计划的太子，神情更冰冷严肃了几分。
“过来，服侍孤起床。”
他冲白清嘉招了招手，锦被顺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了他宽肩窄腰的身材。
白清嘉把纸团拼好形状，放到屋里炭火盆旁边烘烤，皮笑肉不笑：
“好。”
之后长达五分钟的时间，都是他们两个一言不发貌合神离的穿衣过程。
白清嘉在想宫里此时来人，会是谁的人，为的什么目的。
太子心中所想，就直白多了：
【若是皇祖母的人，来时不必用如此阵仗。这次，只怕是父皇。此次舞弊案，老五在虞云郡的消息早已传开。但整整三日，父皇不曾下达任何抓捕令，也没有任何限制老五和贵妃的意思。】
【这些日子，各方消息来源不明，唯一能确定的是，眼下父皇对老五之事上态度依旧暧昧。】
【这次，或许……来者不善。】
白清嘉神色一凛。
她如今还顶着太子妃的名头，太子想她死，最多悄咪咪用别的法子害死她。
但皇帝若是想弄死太子，找的定是正大光明的名头。
而且她一定会被牵连，陪着太子一起死的！
连做寡妇的机会都没有。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殿下，有件事，我一直没提过。”
她抓紧太子脖颈处的衣服领子，压低了嗓音，淡淡道，
“我这些年，有些自己的人手势力，十分可靠。这些时日，我的人，给我传了些消息。”
“哦？”
太子不动声色的挑眉，淡定如斯。
【孤就说！色女人绝不简单！孤果然没看错！】
“我将自己的消息和殿下分享，是想表诚心。”
白清嘉微笑着仰头，攥着他衣领的手更用力了些，漆黑闪耀的眼底，倒映着太子冷厉的面庞，
“我深知殿下不信我，我并无异议。只是如今我既为殿下的太子妃，殿下若惹得父皇猜忌东宫大祸，妾身只怕也要陪着殿下一道死的。”
太子眉头紧蹙，没计较她话里的大不敬，追问：
“你得了什么消息？”
【色女人向来聪明，她都如此谨慎小心不敢宣之于口的消息，只怕厉害得紧。这次宫里来人，果真来者不善。】
“皇后娘娘，被秘密禁足，还蹲着……”
白清嘉踮起脚尖，更靠近了太子耳边几分，
“东宫上下，已被御林军围困，任何人不得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