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觎眉峰情抬掠过太后,言语格外的刻薄:“往日只知太后娘娘是女中诸葛,委于幕帘之后依旧有枭雄之姿,没成想竟也有梨花班的本事。”
“这一场这可比戏本子有意思多了,当真是精彩极了。”
微臣真该早早给您搭个戏台子,今日的朝臣也委实来得太少了些,居然没让满朝大臣,都来看看太后娘娘英姿。”
殿中瞬间一静,魏太后猛地看他:“定远侯,你说什么?”
“微臣说,太后娘娘这戏,是不是唱得太早了些?”
裴觎单手落在腰间,本就张扬的眉眼染上讥讽,嗤声说道,
“娄氏刚死,尤宝方被人灭口,有脑子的人都该怀疑他们是吐露了不该吐露的,被人灭了口,可是太后娘娘竟能想到他们与人勾结构陷真凶。”
“那死去的禁卫身后之人不查,京兆府大牢的火是怎么起的也不清楚,太后就急着替二皇子出头讨要公道,借此威逼陛下。”
“您这戏唱的这么快,难道就不怕事与愿违,到头来真相打了您的脸?”
“你放肆!!”
二皇子听着裴觎这番挑拨之言,怒斥出声,“定远侯,你怎么敢这般对皇祖母说话,她可是太后……”
“太后怎么了?”
裴觎冷笑,“太后就能颠倒黑白,就能以私心越于律法之上,能仗着尊长身份威逼陛下?”
他言语间毫不客气,垂眸看着二皇子,见他因为证人已死犹如得了依仗,靠着魏太后替他压过景帝,整个人都失了之前谨慎的样子。
裴觎薄唇轻掀,带出几丝讥讽,
“而且二皇子有功夫管微臣冒犯太后娘娘的事,倒不如先想想你自己的事情,你该不会以为,死了一个娄氏和尤宝方,你身上的事就没了。”
二皇子脸上一变,脱口而出:“你什么意思?”
裴觎扬唇,一字一句:“意思就是,之前城外抓来的,并非只有娄氏一人。”
“你说什么?”
二皇子大惊失色。
魏太后也是脸上僵住,心中一咯噔。
太子猛地扭头看向裴觎:“裴侯爷,什么叫抓来的并非只有娄氏一人?”
刚才如丧考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孔朝也是连忙扭头:“裴侯爷的意思是,你还抓到了别的人……”
他说到这里,似乎是想起来什么,神情激动,
“对了,之前我审问娄氏的时候,她曾经说过,那尤宝方命她陷害沈娘子的时候,还有别的人也混迹进了流民之中,想要与她里应外合,挑起流民骚乱。”
“沈家的人说,那些人跑得快,他们只抓住了那娄氏,难道裴侯爷抓到了其他人……”
孔朝满是希望地看向裴觎。
他负责审理二皇子一案,原也未曾做过什么手脚,可是他没有想到魏太后居然会这么狠,为了保全二皇子竟然直接弄死了证人,还想要将他扣上谋害皇子的罪名。
明知道魏太后所说牵强,可孔朝却依旧难逃罪责,要是找不到别的证人,让二皇子翻了身,那之后他这个京兆府尹也就做到头了,甚至还有可能没命。
可如今峰回路转,裴觎有可能抓到了其他人,他满是期冀看向裴觎,生怕从他嘴里听到否认的回答。
好在裴觎的话让他松了口气。
“皇城司的确拿住了其他人。”
二皇子脸上瞬间唰白。
魏太后也是手心紧握。
怎么会……
小五明明跟她说的,只有那娄氏被人擒住送去了京兆府,尤宝方是被娄氏牵扯进来的,可是如今怎么还会冒出了其他人来?
魏太后沉着眼怒道:“既有其他证人,定远侯为何不一早禀……”
“太后娘娘说是为了什么?”
裴觎眼帘轻掀,那面上嘲讽虽然不重,却如同一个耳光重重扇在魏太后脸上,
“娄氏入了京兆府,京兆府大牢就走水,尤宝方被带进宫中,就在养心殿外被人截杀,这种情况落在长了脑子的人眼中,都会以为是行凶之人怕被落罪,所以才会杀人灭口,可是在太后娘娘口中,却成了孔大人和陛下的罪过。”
“这知道的,说太后娘娘心疼二皇子一时糊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后娘娘早就知道他们会死,一早就在这里等着问罪于陛下。”
“你放肆!!”
魏太后厉声斥道,“你敢揣测哀家?!”
“微臣不敢。”
嘴里说着不敢,可是裴觎面上毫无半点恭敬之色,反而懒散抬眉时,就连之前对这着太后时的那点儿伪装也没了,说话格外的刺人,
“微臣是粗人,不懂得朝中这些弯弯绕绕,可也看得出来今日之事古怪。”
他抬头看向景帝说道,
“沈霜月出城运粮时,微臣和太子殿下,还有李尚书同行,当时便有流民一路尾随,窥探沈氏的别庄。”
“微臣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和太子他们押送粮食回京时,就多了个心眼儿留了几个人跟着沈霜月,此事李尚书应该知道。”
李瑞攀闻言点点头:“老臣的确知晓此事。”
“沈娘子替朝廷筹粮,帮着朝廷稳定了外间粮价,难免会坏人好事,老臣原本是想要与她一同回城,可沈娘子却说,她要和九道镖行的人议定南地粮商入京的事情。”
“老臣当时忙着押送粮食回城,不能多留,但心中也是担忧出事,当时还曾和裴侯爷说起过几句。”
裴觎有些诧异地看了李瑞攀一眼,他原本只是想让李瑞攀做个证,可是没想到李瑞攀居然将让皇城司留人的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
这样既不会坏了沈霜月的名声,也不会让人怀疑是他和太子提前做局,才会留人暗中保护沈霜月。
毕竟谁都知道,李瑞攀从不掺和朝堂争斗,而且与太子也从无交好。
裴觎目光缓和了一瞬,看了李瑞攀一眼,扭头时才冷淡下来,
“陛下也知道之前微臣调查盐税一案时,那孙家之人被人灭口,狱卒被人毒杀,有了前车之鉴,沈氏遇袭之事又或许与之前勾结地方官员,隐瞒灾情之事有关,微臣怕打草惊蛇,便按下此事未提。”
“可没想到……”
他冷眼看向太后,太后头皮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