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一击不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鬼魅般再次融入追击之中。
“妈的!”恶鬼面具修士低声咒骂了一句,爬起来继续狂奔,经过君凌轩身边时,咬着牙挤出几个字。
“专心跑!它们打不死!就算侥幸宰了,数个时辰后,它们又会从石台里爬出来!”
君凌轩没再多言,掸了掸被撞的地方,对他点了一下头。
这个鬼地方灵气枯竭,任何灵力消耗都是在燃烧自己的命,而敌人,却是可以无限复活的永动机。
神识攻击呢?
君凌轩想到这儿就摇了摇头。
从说的话看来,他们应该是成功过,不然也不会说出打死了还会出现的话。
那么他们得出的结论,一定是唯一的生路,就是跑。
在灵力耗尽之前,跑得比它们快,撑到它们消失,然后在寻找出去的办法。
“本少爷真是倒了血霉了!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陆道友的发冠早已歪斜,几缕精心打理的长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显得狼狈不堪。
“这他娘的到底是为什么?老天爷总是跟本少爷作对!本少爷的流云靴都快磨穿了!却连个出口都找不到,这不合常理啊!”
他一边抱怨,一边还不忘从储物袋里摸出一颗丹药塞进嘴里,显然家底丰厚。
“常理?”队伍前方传来一声女修的惨笑:“在这里,活下来就是唯一的理。”
“我们被那个天杀的传送阵坑进来比你们早了快四五个月了,每天都在跑,你说的常理,早就被狗吃了。”
早四五个月……
君凌轩心头一沉。
这么一大群修士,均衡一下时间,按照一个月算,竟然都没能寻到出口,那真是够让人绝望的。
他扫了一眼陆道友,这家伙虽然嘴上抱怨,但那双桃花眼里还带着几分不服输的韧劲,道心尚未被彻底磨灭,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嘶?有点不对。”君凌轩一边维持着匀速奔跑,一边说道:“我们的路线,好像有问题。”
“废话!”旁边立刻有人嗤笑:“路线当然有问题!没问题我们早出去了!小子,省点说话的力气吧,刚来的人都喜欢说这种屁话,以为自己见识广,过两天你就知道闭嘴了!”
长期的压抑让这群人的心态早已扭曲,对任何新人,尤其是看起来还很天真的新人,都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
要不是多一个人多一点力量,他们绝不会让一个不知名的修士加入他们。
君凌轩没理会他,自顾自地分析着。
他们奔跑的路线看似慌乱,实则一直在一个巨大的圆环上打转。
他一边跑,一边以自己的步幅为尺,默算着距离,方位,以及时间的流逝。
就在这时,队伍转过一个巨大的弧度,前方的地势豁然开朗。
一片空旷的黑色平原中央,一座孤零零的石台毫无征兆地闯入了他的视野。
“什么?!”那一瞬间,君凌轩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是它!
莲花台!
和他当初在天衍四季宗秘境里见到的那一座,几乎一模一样!
天衍四季宗的莲花台,是关隘,是陷阱,能吞噬修士。
那么这一座呢?
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个荒谬至极的猜测,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死死盯着那座越来越近的莲花台。
在盛开的石质莲瓣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凹槽。
凹槽里,盛着一汪晶莹剔透的液体。
即便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那液体依旧散发出柔和纯净的乳白色光晕,仿佛蕴含着世间最纯粹的生命力。
轰!
君凌轩的肉身,在看到那汪液体的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渴望!
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都在欢呼,催促着他,命令着他,去将那东西占为己有!
“不老泉水!”
君凌轩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在那小小的凹槽里,汇聚了至少近百滴的七品顶级灵材——不老泉水!
一滴,便可让普通修士断肢重生,增长寿元!更是炼制顶级驻颜丹的核心主材,足以让任何女修为之疯狂!
如此逆天神物,在这里,竟然像一捧无人问津的露水,被随意地盛放在石台上!
这是何等恐怖的手笔?!
君凌轩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冲过去的本能,他猛地转头,想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然而,无论是那个暴躁的恶鬼面具修士,还是旁边的陆道友,亦或是队伍里的每一个人。
当他们从莲花台附近经过时,所有人的动作都像是提前排练过一般,他们不约而同地将头扭向另一侧,甚至加快了速度,仿佛多看那石台一眼,就会被吸走魂魄。
他们的眼神里,有贪婪,有渴望,但也有恐惧的厌恶。
就好像,那不是逆天机缘,而是催命的魔鬼!
“喂!新来的!你想死吗!”
恶鬼面具修士注意到君凌轩的视线还黏在那莲花台上,速度也慢了下来,顿时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暴喝。
“别他妈动歪心思!我们就是因为动了那玩意儿,才引出了这些鬼东西!”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声音都在发颤:“你想死别拖累我们!再不跟上,老子不介意现在就废了你!”
“原来如此。”
君凌轩瞬间回神,将体内那股原始的冲动死死压制下去,收敛所有情绪,默默跟上了队伍。
他懂了。
莲花台是惹出祸事的源头。
那么不老泉水是诱饵?那些追杀他们的黑影,是惩罚?
这有点说不通,秘境大多都埋藏机遇,先辈会故意为之,若是拿了点东西就惩罚,他放在那里干什么?
就在他脑中电光火石般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时,队伍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
“啊——!”
一名修士灵力不济,双腿一软,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在地上,他身后的几只黑影没有丝毫停顿,瞬间叠了上去。
“救我!桥兄!救我啊!”
那修士在黑影的撕扯中,绝望地伸出手臂,向着前方一个高大的背影哭喊。
被他称作桥兄的修士身体狠狠一颤,奔跑的动作都变形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嘴唇被咬得渗出血丝,最终却只是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狂奔。
不是他冷血。
而是在这里,停下,就是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