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十一年的春天,哈密卫的风,终于带上了几分暖意,不再像冬日里那样如刀子般割人。
时光飞逝,又是新的一年。
蓝武站在哈密卫高大的城墙上,看着城外那条已经初具规模,向东延伸出去的铁路线基,心中满是成就感。
铁路的铺设,比他想象的要更顺利。
而丝绸之路的贸易,更是火爆得超乎想象。如今的哈密卫,已经成了整个西北最璀璨的明珠,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财富在这里流转。
他甚至觉得,自己当初跟朱棣说的每年五千万两白银,都有些过于保守了。
一切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就在蓝武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远离朝堂的纷争,安安心心在西域搞建设,猥琐发育的时候,从京城吹来的一场大火,还是将他卷入了漩涡之中。
“公爷,京城八百里加急!”
韩望拿着一封火漆密封的急报,神色凝重地快步走上城楼。
“北京的三大殿……走水了!”
蓝武看着信中的内容,顿时就有些郁闷起来。
三大殿失火?
他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是后世历史上那场烧了几个月的大火,几乎将朱棣呕心沥血建造的宫殿付之一炬。
不过,他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因为他记得很清楚,当初他主持修建北京三大殿时,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所有木料都经过了特殊的防火处理,宫殿内外更是设置了完善的引水和避雷系统。
果然很快,当他看到后面的时候,不由就笑了起来。
信上说,当夜雷电交加,火势一起,宫里的人都吓坏了。
但不知为何,那火烧了没多久,自己就熄了,只烧毁了一些外围的廊柱和装饰,三大殿的主体,安然无恙!
蓝武看完信,随手将信纸递给了韩望。
果然不出所料。
可他脸上的轻松之色并未持续多久,便化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大殿没烧毁,是好事。
但麻烦,却不会因此消失。
果不其然,还没过几天,各种各样的信件,便如同雪花一般,从京城飞到了哈密卫,堆满了蓝武的书案。
一场围绕着北京城三大殿失火,以及迁都的议程,再次席卷了整个大明朝堂。
而他这个远在万里之外的凉国公,却是在不知不觉间又一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夫君,这是杨学士派人送来的信。”
几天之后,朱芷容将一封信递到蓝武面前,信封上“杨士奇”三个字,写得工工整整。
蓝武是真没想到杨士奇竟然会主动和他写信,这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蓝武拆开信,一目十行地扫过。
信里的内容,写得花团锦簇,滴水不漏。
先是大肆称赞了一番蓝武重开丝绸之路的功绩,说此举乃是汉唐之后,未有之盛事。
然后话锋一转,便提到了这次的火灾。
杨士奇在信中说,北京三大殿失火,乃是上天示警,说明北京王气不稳,非久安之地。
他已经上奏陛下说如今天下承平,丝绸之路重开,关中之地,八百里秦川,再次成为天下枢纽。
若能迁都西安,东可以掌控中原,西可以威慑西域,实乃万全之策。
信的最后,杨士奇更是饱含深情地表示,凉国公您如今坐镇西域,深知关中之重要,若能上书陛下,支持迁都西安,必能得到天下士人之心。
“呵。”
蓝武看完,直接将信纸丢在了一旁,发出一声冷笑。
好一个杨士奇!
这帮文官,真是把借力打力的手段玩到了极致。
这是拿他蓝武的功绩,当做他们攻讦皇帝的炮弹啊!
还得到天下士人之心?
他要那玩意儿干什么?能吃还是能喝?
“夫君,汉王殿下派的使者又来了,在府外求见。”门外又有侍卫轻声禀报道。
蓝武闻言,顿时感觉脑门子都是痛的,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心道一个两个,还真是闻着味儿就来了。
“让他进来。”
很快,还是那个熟悉的络腮胡武将张武,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末将参见凉国公!”
“起来吧。”
蓝武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汉王又有什么话让你带?”
张武嘿嘿一笑,抱拳道:“公爷,我家王爷说了,北京城失火,是那帮腐儒在背后搞鬼,想阻挠陛下迁都的大计!”
“王爷希望公爷您能明辨是非,上书支持陛下!将都城定在北京,才能更好地威慑北方的蒙古人!”
这话说得,杀气腾腾,充满了朱高煦那简单粗暴的风格。
蓝武听完,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
一个想让他支持迁都西安,去当文官集团的枪。
一个想让他支持迁都北京,当那位汉王夺嫡的工具。
他娘的!
老子好不容易从京城那个大漩涡里跳出来,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搞开发,怎么这帮人还是阴魂不散!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蓝武挥了挥手,连客套话都懒得说。
“公爷,那您……”张武还想再问。
“滚!”
蓝武直接一个字怼了回去。
张武被噎得满脸通红,却也不敢发作,只能悻悻地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书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蓝武看着桌上那堆积如山的信件,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
他辛辛苦苦在西域布局,又是练兵,又是通商,又是修铁路,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给大明打下一个万世基业!为的是将来有足够的力量,去碾碎那些胆敢觊觎中原的蛮夷!
可这帮人呢?
他们脑子里想的,永远都是那点党同伐异的破事,永远都是皇位上那把破椅子!
对蓝武来说,迁都北京早就是他和朱棣定下来的章程了,他怎么可能去听杨士奇的迷魂汤。
但如今他却也不能把自己真实的心里表露出来了,因为那样又会被那些人认定成为汉王党,这会人让他很被动。
“算了,不管了!”
蓝武直接往身后的躺椅上一躺,朝着身边的朱芷容笑道:“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咱们现在又不在京城,是真正可以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