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朝阳刚走进天门市场搬运协会,就听见秘书长办公室里吵得河翻水翻。
“你个狗日地方老壳.....”
“哈麻皮.....”
“去你妈的制度,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
坐在大厅前台的年轻男人仿佛没听见一样,若无其事玩儿着扫雷。
吴朝阳递上一根烟,客气问道:“黄哥,里面怎么回事?”
年轻男人接过烟放进嘴里,“还能怎么回事,跟批发商吵起来了。”
吴朝阳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前台,但他也不敢得罪,他打听过这人,知道他叫黄小刚,是天门市场一个大批发商的侄儿,要不然怎么可能在这里玩儿着游戏混日子。
“为什么吵起来?”
黄小刚吸了口烟说道:“刘老板的大客户要中午才来接货,所以上午商铺里腾不出空间来放货,就想让方秘书长调整下搬运顺序,先搬别人的货,最后再搬他的货。”
吴朝阳眉头微皱,“这有什么好吵的,人之常情调整一下不就行了吗。”
黄小刚瘪了瘪嘴,“协会有规定,调整计划需要提前一天报备,这不就吵起来了吗。”
吴朝阳正准备询问有没有变通办法,秘书长办公室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脖子挂金项链穿花衬衣的中年男人。
男人一脸愤怒,夹着个手包怒气冲冲穿过大厅,走到门口转身指着里面怒吼,“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不让骆长明开除你,老子就跟你姓!”
男人走后,吴朝阳小心翼翼敲响了办公室门。
方正满脸铁青,低着头收拾办公桌上散乱的资料。“进来。”
吴朝阳安慰道:“方秘书长别生气,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用跟他一般见识。”
方正抬起头看了吴朝阳几秒,问道:“有事吗?”
吴朝阳清了清嗓子,说道:“是这样的方秘书长,这两天有好多棒棒想到我那里接活儿干,但是...您是知道的..”
“你想申请更多的单子?”不等吴朝阳说完,方正直接点破他的目的。
“方秘书长,我是这样想的....”
“给你涨500单。”方正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道。
吴朝阳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这意外来得太过意外,突如其来的反差让他猝不及防。
“方秘书长,您刚才说什么?”
方正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我说每天给你涨500单,还不够清楚吗?”
吴朝阳张大嘴巴,半天才确认自己确实没听错,原本他今天来只是按流程一步步申请,最终还是要去找骆长明他们,再加上方正这性格,完全没想到会在他这里就直接通过了。
“谢谢方秘书长。”
方正淡淡道:“明天来签补充协议,后天正式开始。”
吴朝阳想好好说一番感谢的话,但实在太过激动了,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站在原地连连点头。
方正看了他一眼,“还有事?”
吴朝阳摇头。
“没事就走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吴朝阳笑着说道:“方秘书长,晚上有空吗?”
“干什么?”
“我想请您吃顿饭感谢您。”
方正刚才还算正常的脸色瞬间变冷,“就是你们这帮人做事不讲规矩,搞得乌烟瘴气!”
吴朝阳被骂得莫名其妙,不敢再说话,生怕他反悔不给那500单了,赶紧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走出天门市场,吴朝阳呼出口气,实在有些不理解方正为什么发火,吃顿饭而已,不愿意也没必要骂人啊。
接下来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面太艰辛把苦都吃完了,后面特别顺,全是甜。
顺利签了每天1000单的合同,棒棒队伍完全没有波折地扩充到200人,要不是业务量有限,再扩充几十人都没有问题。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蒋小咪高考完估分能到610分左右,上西南政法绰绰有余。
李清源选调生考试成功上岸,下个月就到北岸区区委办上班,正式成为一名体制内的公务员。
吴朝阳感觉浑身轻松,连走路都要轻快一些。
来十八梯这半年多,身上始终像是压着一座大山,压得他片刻不得喘息,直到现在,总算是喘过一口气来。
唯一让他还不能完全放下心的就是赵雨亭。
赵雨亭的反应是没有反应,不仅李韬奋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就连熊彪也说赵雨亭每天该干嘛干嘛,连脾气都没见他发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吴朝阳并没有放松警惕,继续让李韬奋暗中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他太了解赵雨亭,从对付黄土火到借陈安针对曾迦南,他一贯的作风就是背地里使阴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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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山道上,蒋小咪高兴得像只出笼的小鸟,一路蹦蹦跳跳,欢呼雀跃。
吴朝阳之前答应过她,等她高考完陪她爬山,对于从小在山里长大的他来说,实在理解不了爬山有什么好值得高兴。
不过蒋小咪也没蹦跶多久,还没到半山腰就香汗淋漓,吴朝阳不得不停下来等她,两人走走停停,在临近中午才到了南山观景台。
蒋小咪说得没错,站在这里可以看到整座江州城,这是他第一次从高处俯瞰这座城市。
震撼无比!
云层在头顶翻涌,阳光穿透缝隙,将整座城市镀上一层流动的金纱,玻璃幕墙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像洒落人间的银河碎片。
这是一座充满魔幻色彩的城市,整座城市高低起伏,建筑层层叠叠,整个华夏再也找不出第二个风格类似的城市。
纵横交错的街道蜿蜒成灰黑色的血管,车流穿梭如暗红色的血细胞,在钢筋森林里奔涌不息。
环形高架如同一条盘旋的银蛇,朝天吐信。
长江宛如一条碧玉丝带,环绕着钢铁森林,远处山峦连绵起伏,将城市火热环抱。
蒋小咪双手放在嘴前,大声呼喊。
“啊!!!”
“高考完了!”
“我解放了!”
蒋小咪喊得小脸通红,青春洋溢的笑脸在阳光下红霞飞舞。
“朝阳哥,你也喊两嗓子。”
吴朝阳眉头微皱,“我又没高考,我喊什么?”
“你当老板了啊。”
吴朝阳望向远方,学着蒋小咪的动作,双手放于嘴前,深吸一口气。
“啊!!!”
“啊!!!”
“啊!!!”
“我活下来了!!!”
“我当老板了!!!”
随着一阵竭嘶底里大喊,脑海里的画面飞速闪过,重岩村那条进村的山道,鸡公岭、狗尾坳、双子山,老家的房子,陈雪的面庞,一幅幅一帧帧从脑中迅速划过,划向远方,划向天际,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吴朝阳迎着阳光,笑容灿烂,阳光洒在他古铜色的脸上,金光熠熠。
蒋小咪仰头看着吴朝阳的笑脸,看得痴迷。
吴朝阳重重呼出口气,全身轻松,仿佛将所有的压抑都吐了个干干净净。
“朝阳哥,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吴朝阳转头看着蒋小咪,咧嘴微笑,“你笑起来更好看。”
蒋小咪摸了摸微红的脸颊,瞪了他一眼,咯咯咯地笑。
吴朝阳转头看向观景台右侧的大石头,上面雕刻着几个字‘南山一棵树’,不禁想到竹棒上的那行字‘南山一根竹棒,挑起一座江湖。’以前没有细想,现在想来,那根竹棒的主人很可能是南山这边的人。
两人正准备下山,吴朝阳看见一个熟悉的人。陈安牵着一个妖艳的女人正朝他这边走来。
“吴朝阳?”陈安取下墨镜,目光只在吴朝阳身上停留不到一秒,迅速落在蒋小咪身上。
蒋小咪青春干净的气息让他心脏一跳,瞬间觉得身边挽着他胳膊的女人不香了。
陈安的灼灼目光让蒋小咪不舒服,下意识往吴朝阳身边挪了挪,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我见犹怜,看得陈安心里发痒。
吴朝阳一把将蒋小咪拉到身后,“陈少,真巧。”
陈安双眼一直盯着蒋小咪,“吴朝阳,这位小妹妹谁啊,不介绍介绍。”
吴朝阳没有理他,拉着蒋小咪的手就往山下走。
陈安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怒火渐起,一个卑贱的泥腿子,前面与曾迦南那样的美女勾搭不清楚,现在又跟一个漂亮清纯的女孩儿在一起。
他凭什么比自己拥有更漂亮的女人。
身旁的女人拉了拉他的衣袖,撒娇道:“陈少,别人的女人有什么好看的,你今天可是专门陪我来看风景的。”
陈安看了眼画着浓妆的女人,一把甩开她的手,“庸脂俗粉!”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难行,吴朝阳担心蒋小咪摔倒,拉着她的手一直没放开。
蒋小咪刚开始有点不好意思,后面又患得患失担心吴朝阳放开她的手。
“朝阳哥,刚才那人谁啊?”
“一个无良富二代,以后你要是遇见他,千万不要理他。”
“我才不会理他,一副色眯眯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吴朝阳还是有些不放心,说道:“以后要是遇上他,记得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蒋小咪心里涌起一股甜蜜,红着脸低声呢喃道:“朝阳哥,你是在关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