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吴为说得天花乱坠，但是其中的问题显而易见。
“小为，这样的做法不合规矩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马望京最熟悉政策，马上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先例么，总归要破的，早晚的事情！”吴为不急不缓，恢复了原有的平静，“二十亿的缺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既然预算拨款不够，那就必须要从其他地方找钱。”
他的手指在桌子轻轻敲击着：“桥是死的，钱是活的。利用民间资本来完成公共项目，虽然缺少先例，不违规不踩线，却也是合情合理的。”
“合情合理不假，但是海通大桥是基建项目，跟轻纺城不一样，会不会造成争议？”俞名远还是有水平的，及时指出了轻纺城和海通大桥的属性差异，不能一概而论。
“归属权没得商量！先规定好主体的性质，再把股权和运营权分离，这样既能保证控制权，也能让运营更符合市场需求。”吴为缓缓解释道，希望他们能明白经营权和所有权之间的差异。
小到一家公司，大到一个基建工程，在将来都会面临这样的资金问题。
除非在几年后，遭遇了全球金融危机，为了让经济能够平稳着陆，首次出现了“大放水”的情况，用大规模的基建刺激了经济发展。
否则在现在普通预算吃紧的情况下，想要完成这样的大项目，就必须寻求多样化的解决方式。
“但是想要让民间资本参与进来，必须要有足够的信誉才能兑现承诺。没有足够的诱惑力，是很难吸引到资金的视线的。”
“海通大桥这个项目分量足够大，不光是通州，连海州都入了局，这就是契机。”
“那为什么不找银行借贷？”孙芷溪开口道，希望能让吴为清醒一点。
吴为摇摇头：“性质不一样。银行借贷，需要抵押，而且需要偿还，还有利息。如果以入股的方式来运作，共赢就变成了唯一的目标。”
“是不是相当于我们把未来海通大桥二十年的营收提前卖给了别人？”俞知夏问的问题总是一针见血。
“不仅仅营收。”吴为手指轻轻摇了摇，“是轻纺城的未来，是通州的将来。”
“说卖就太俗气了，我愿称之为：这是对未来的投资。”
“你那是赌！”俞知夏撇撇嘴，这种大话吴为张嘴就来。
“赌？那是纯靠运气。我们不赌，我们靠的是对轻纺城和海通大桥的合理规划，对市场的预期以及世博会的加持效应。”
眼底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孙万象垂眸看着手里的杯子，青花瓷勾勒出一幅江南水乡，十分写意。
良久，孙万象抬起头，看向吴为，缓缓说道：“你的想法很大胆！既综合考量了具体的实际情况，又能另辟蹊径，找到出路，不失为一个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有时候可能就是最好的办法。”吴为淡淡一笑。
“江东的底子还是太薄了，哎。”孙万象感叹了一下。
“不怕，我们还有时间。五年吧，不，三年。轻纺城建起来，海通大桥落成，那么通州就能跟海州彻底打通，带动整个江东，一飞冲天，指日可待。”
潇洒肆意，挥斥方裘，大抵如此。
孙万象提起杯子，朝着吴为摇摇一点：“吴为同学，我替江东谢谢你！”
“您客气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不算数的。”吴为打了个哈哈，就不说话了。
这种级别的博弈，吴为不想参与，说完就结束，因为他明白，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资格入局。
言尽于此，吴为只希望能让孙万象他们多一个新的思路，不要被暂时眼前的资金缺乏束缚了手脚。
一些钱，是可以借的；而一些钱，碰都不能碰。
这个道理，吴为懂，却不知道孙万象他们能不能明白。
整个饭局，孙芷溪一直很沉默，说话的机会很少。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孙万象的在场，吴为没有去细究，这毕竟是她自己的家事。
第二天，孙芷溪安排了车，送吴为他们三个人回学校。
经过耀石的那件事，俞家姐妹跟吴为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微妙了很多。
一路上，吴为都缩在商务车的最后一排，什么话也不说，就只知道睡觉。
而俞知夏却黛眉紧锁，一直在思考着事情。
俞清秋则是满心的担忧，左思右想，无法安宁。
进入海州的地界，吴为才缓缓睁开眼，伸了个懒腰，从半躺的姿势坐了起来。
一个侧身，俞清秋就从前面的椅子上移到了吴为身边。
淡淡馨香萦绕鼻尖，让吴为也清醒了许多。
“快到了吗？”
“嗯，一会下高速了。”
“我睡了这么久啊。”
俞清秋看了眼前排的姐姐，她头一歪靠在座椅上，似乎也睡着了。
于是她大胆地靠在吴为身边，两个人贴得很近，暧昧迷离的气氛开始发酵。
“你很累吧，都有黑眼圈了。”
“没事儿，就玩电脑玩的太晚了。”
“你不能劳累，要注意休息。”俞清秋怕打扰到前排的姐姐，只能贴在吴为的耳边低语。
“哎呀，这算啥呀，我能三天三夜不睡觉！”
“不是，我去查了，说——说你的这个病就是要好好休息，保持心情愉悦。”俞清秋语气恳切，却不敢说得太过直接。
吴为知道，是因为那天他跟孙芷溪聊解离症的时候，把俞清秋吓到了。
“上次是意外，你别多想。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吴为越是这么平淡，俞清秋就越是担忧。
说到底，俞清秋总觉得是因为自己曾经的犹豫，让吴为深受其害。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能这么熬夜了，好么？”
吴为语塞，现在的俞清秋怎么会变得如此婆婆妈妈。
“我还是喜欢你原来高冷少言的样子！”他不禁打趣道。
此话一出，顿时白皙的肌肤上就蒙上了一层红纱，格外显眼。
一抹娇羞蔓延开去，俞清秋被“喜欢”两个字给夺取了心神。
一看俞清秋这副样子，吴为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嘴，不敢多言。
下车的时候，吴为就被俞知夏狠狠瞪了一眼，眼神中满是鄙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丢下这句话，俞知夏就扬长而去，让吴为很是汗颜。
刚刚她绝对是在装睡，不然不会这么说。
江宁之行，闹出了好几场巨大的风波，而这一切，也让吴为真实感受到了局势的艰难和复杂。
相比江宁，他更喜欢海州，少了很多人情世故，多了几分对于规则的敬畏。
大概今后，跟前世一样，他也依然会在这座城市留下属于自己的独特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