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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怀安需要一炷香的时间恢复真元。
同时……
可能是由于本体没有在地星经历过高强度战斗的原因,又或者是体验了太久分身的超级修为,陈怀安发现对正常修士而言几乎难以逾越的瓶颈在他这里却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
正常修士从洞虚巅峰突破到大乘需要天地感悟。
需要超绝的悟性。
需要真正领悟一则道韵。
这道韵可以是剑道、可以是刀道、也可以是书道、甚至烹饪垂钓都可以……天地之间道则无穷无尽,抽刀断水是道、铁杵成针是道、水滴石穿也是道,道是天地之理,是登峰造极,是一个世界运转的终极规则。
回望自己在苍云界经历的一切。
陈怀安发现,属于自己的剑道,他早已掌握。
对于所有洞虚境修士而言最难的一关,他早就不知不觉间渡过。
先不说他有剑心、剑骨,也不说他有元尊道体,即便这些他都没有,也并不影响他在此刻突破,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将苍云界领悟的剑道与地星的规则相结合,让他得以动用地星的天地规则。
对陈怀安来说。
这仅仅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霸肌深深地看了陈怀安一眼,并未回话。
它此刻应该做的是将自己的身份和陈怀安割裂开来。
诸天神佛是它的敌人,但目前不该是陈怀安的敌人。
陈怀安是祖龙继承者,有着颠覆诸天的使命。
所以陈怀安必须隐藏起来,必须暗中积蓄力量。
但……
区区乌鳄,该杀就杀!
“人类修士,不要以为你助本王重铸肉身就能对本王呼来喝去!”
霸肌桀桀狞笑:“本王率先料理了这孽畜,随后你若是识相,倒不如成为本王的座下童子!”
话音落下,霸肌战斗风格变得越发疯狂,根本无所谓乌鳄对它造成的任何损伤,完全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法。
“陈怀安!”乌鳄知道这么下去要出事,一边抵抗饕餮的缠斗,一边急切道:“你也听到了!饕餮可是上古凶兽,绝不会委身于人,你就算救过它的命又如何?
那也只是躯壳的命!
真正的饕餮依然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但我妖仙不同,我等既然能修炼成仙,本身就已说明我等道统纯正,是得到这方天地认可的大功德者!
你现在跟吾一起镇压饕餮!
这就是在为你日后升仙积累功德!”
陈怀安知道霸肌不是忘本了,而是为了大计不得不切割身份。
他也并未回话。
主仆一场,各有默契。
霸肌已经在拖延时间,他只需要全力突破。
一股契机悄然临近。
天地为之一静。
陈怀安指尖的剑气忽然凝而不发,周身萦绕的金光渐转淡青。如三月江南的烟雨,缠上那些环绕的天地灵气。
真元在他丹田内如春江潮生,顺着周身经脉游走时,竟带起细碎的诗韵——不是入耳的声响,而是流转在道韵间的意,像有人在云端轻吟“长风破浪会有时”,又似“我寄愁心与明月”的疏狂,悄悄渗进他的剑道之中。
他虽闭着眼,却能看见体内剑骨与剑心的震颤。
寻常修士需苦悟的“道韵”,在他这里竟如旧友重逢。
是当年在剑阁剑冢前,以剑气挑落漫天飞雪时悟的“天地任我”;是借分身斩破大乘妖圣威压时,浅尝的“奈我何”;更是《青莲剑典》里藏了千年的魂——诗仙落笔时的无拘,醉卧长安街的坦荡,仗剑走天涯的自在。
“原来如此……”陈怀安的心神沉入剑境,肉身仿佛成了虚影。
他感知到地星的天地规则正围拢过来。
带着海的咸、风的轻,却不再是需要“融合”的外力,反倒像流水遇着舟,自然而然要载着他行向更远的地方。
指尖那缕剑气忽然散开,化作千万点青芒。
有的凝成半开的青莲,浮在他肩头。
有的变作细碎的月华,绕着他手腕流转。
还有的顺着海风飘向远方,竟将北海未散的飓风都揉成了棉絮般的轻烟——这剑意再无之前的压迫,只剩“逍遥”二字。
何为逍遥?
逍遥者,不被境界所困,不被规则所缚。
如长风穿竹林,不问竹节;如明月渡沧海,不管浪涛。
霸肌与乌鳄的缠斗渐渐停止。
即便乌鳄是妖仙也不自觉沉浸在陈怀安周身散发的道韵之中。
霸肌眼里尽是震撼,它分明感觉到,那道剑意里没有半分凶煞,却比任何凶威都更让它敬畏——那是真正的“大自在”,是上古凶兽都向往的、不被天神族奴役的自由。
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
“大佬的道……有点恐怖了……”
霸肌眯了眯眼。
如此关键的悟道时刻,更不能被打扰。
它死死盯着乌鳄全身绷紧。
乌鳄但凡有任何动作,都会迎来它狂风暴雨的扑杀。
就在这时。
啵——!
陈怀安丹田内的真元猛地炸开。
那冲击并不狂暴,而是如涟漪般扩散。
每一圈涟漪都裹着一道诗句的意,如同水墨般铺满天地。
“天生我材必有用”的狂傲。
“会当凌绝顶”的开阔。
“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洒脱……
这些意与剑道纠缠在一起,化作一道墨色的光柱,从陈怀安头顶冲天而起,穿透云层时,竟引着天边紫气滚滚而来。
原本九座天井全开朝着仙界狂涌的真元此刻居然掉了个头,似被剑气牵引,如银河倒悬,汇入陈怀安的天灵盖。
以陈怀安为中心的灵气风暴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太上逍遥……”陈怀安终于睁眼。
他的瞳孔里映着青莲,指尖再抬时,没有惊天动地的剑气,只轻轻一弹,便有一缕青芒飘向乌鳄身前的海面。
那青芒落处,海面竟开出一朵半透明的青莲。
花瓣上流转的,是连天地规则都能化去的“自在道韵”。
他周身的金光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藏锋于无”的从容——大乘期的修为不再是需要刻意展露的力量,而是如呼吸般自然的掌控,是“我即剑道,剑道即我”的圆融。
海风吹过,陈怀安衣袂轻扬,竟似要乘风而起,却又稳稳落在海面,足尖点着浪花,如踏平地。
“一炷香到了!”
他看向乌鳄,声音没有半分起伏。
“现在,你该去死了!”
话音落下,晴朗的天空骤然一暗。
随着陈怀安泛起的杀意,此方天地都阴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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