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里,茶香在昏黄灯光下似有若无地飘着,像一层轻柔却压抑的纱。
角落里,老木桌因岁月侵蚀而开裂。裂缝中仿佛藏着无数秘密,在寂静中散发着腐朽气息。
炉火明明暗暗,映在人们脸上。忽明忽暗的光影,让每个人的神情都变得诡异难辨。
“这莫不是那大周的鬼魂前来索命了?”有人突然打破沉默。其声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颤抖而尖锐。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茶杯里的茶水,因这突如其来的躁动而微微荡漾。
“咱又没去攻打大周,冤有头债有主,鬼魂怎会来找我们的麻烦?”络腮胡大汉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用力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茶盏“哐当”一声,茶水溅出些许,顺着桌沿缓缓滑落,像淌下的冷汗。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粗犷,试图驱散这令人窒息的恐惧。然而,那微微发颤的语调,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就是就是,咱们不过是平头百姓,和那灭国之事毫无瓜葛,怎么会惹上这种事。”身着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赶忙附和。
同时,他下意识地揪紧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眼神游移不定,像在逃避某个看不见的东西。他匆匆扫过四周,每一个角落都像是隐藏着危险。
这时,一个身材瘦削、眼神狡黠的年轻人站了起来。他的身影在昏暗灯光下拉得很长,像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三十年前,不就是先帝派兵攻打大周的吗?虽说咱们没参与,可这茶馆里,说不定就有人家中长辈是当年出征的士兵呢。”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寒意,仿佛带着冰碴子,字字句句扎进众人心里。
瞬间,茶馆里如死寂一般。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像是怕惊动了空气中潜伏的怨灵。
说书人仿若未觉台下的异样,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他手中的折扇“唰”地一声展开,又猛地合上,动作夸张而诡异。
“那周国覆灭之后,诡异之事一桩接着一桩。据说,在那鬼国的中心,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黑色宫殿,每当月圆之夜,宫殿里便会传出阵阵凄厉的哭声,似是无数冤魂在哀嚎……”他的声音抑扬顿挫,配合着肢体动作,将恐怖的氛围渲染得愈发浓烈。
但台下的听众们,大多已无心聆听。有的人眼神游离,空洞地望着前方,思绪早已飘远,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恐怖的画面。
有的人眉头紧锁,满脸担忧,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还有的人时不时朝着四周张望,每一次转头都带着神经质般的急促,仿佛那大周的鬼魂随时都会从某个阴暗角落里钻出来,将他们拖入无尽的黑暗。
茶馆里,空气像是被恐惧与猜疑给拧成了麻花。人们的低语和不安的挪动桌椅声交织在一起,就像一曲混乱的乐章。
钟离坐在角落里,身姿挺拔得像一座孤峰,和这喧嚣的场景格格不入。
他像是真被说书人那诡谲的鬼国故事给勾了魂,双眼牢牢盯着说书人。
可眼角余光却像两把无形的刀,把周围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给精准“切割”,尽收眼底。
他像是一位来自时间尽头的旁观者,世间万物的微妙变化在他眼中都无处遁形。
就在众人被恐惧的潮水彻底淹没,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中年道人身后,一个小道童像被弹簧弹起来似的,“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这小道童身形小小的,可发出的声音却清脆得像银铃,瞬间穿透了茶馆里的嘈杂。
“大伙别怕!我家师父那可是真正的得道高人,一身本事通天彻地,只要有我师父在,什么妖邪鬼魅都近不了咱们的身,保准让大伙平平安安的!”
这话一出口,就像一道闪电划过黑暗的夜空。原本慌乱得像无头苍蝇的众人,目光齐刷刷地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了中年道人和他身后的两个小童身上。
这两个小童,一男一女,模样可爱得简直不像是人间能有的。
男孩的脸蛋圆嘟嘟的,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让人看了就想伸手去捏一把。
那双大眼睛黑得发亮,灵动得仿佛藏着无数星辰,满是纯真的光芒。
女孩扎着两个俏皮的发髻,每走一步都轻轻晃动。眉眼弯弯,笑起来那俩浅浅的酒窝,就像盛满了甜蜜的小酒杯。
粉嫩的小嘴恰似刚盛开的花瓣,娇艳欲滴。
他们身上宽松的道袍,不但没显得拖沓,反而给他们添了几分灵动的仙气,活脱脱就是从古老神话画卷里走出来的金童玉女。
再瞧那中年道人,面容沉稳得像千年的古潭,深邃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举手投足间,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顶礼膜拜。
茶客们看着这师徒三人,原本沉甸甸压在心头的恐惧,像是被一阵风吹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微弱但又充满希望的火苗,仿佛只要这师徒三人在,这世间就再无可怕之事。
钟离看到这一幕,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动作优雅得像在进行一场古老的仪式。他轻抿一口茶,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
但他心里对这场闹剧的嘲讽却像火焰一样,越烧越旺。
他微微眯起双眼,那眸中闪过的寒光,冷得像千年不化的冰川,稍纵即逝。
没错,在他这位历经无数岁月的“老江湖”眼里,这所谓的高人师徒,分明就是一场破绽百出的拙劣骗局。
以他那丰富得如同浩瀚宇宙的阅历,还有敏锐得能感知空气流动的直觉。要是这中年道人和小童真有通天之能,身上必然会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道韵。
那道韵,是和天地灵气共鸣的奇妙信号,是灵魂深处与自然交融的神秘气息。
钟离运足了气,凝神细察,却愣是连半分道韵的影子都没捕捉到,就像在一片荒芜的沙漠里寻找一滴水。
不仅如此,钟离的观察力细致入微到了让人惊叹的地步。别人都只看到小童光鲜亮丽的外表,被那可爱模样迷得晕头转向。
他却注意到,那男童的道袍看着崭新,可内里却有几处不太显眼的破损。而且穿在身上明显不太合身,就好像是在匆忙之中随便找来的一件“演出服”,只是为了糊弄眼前这些容易被表象迷惑的人。
这些破绽,在钟离眼中就像黑夜里闪烁的霓虹灯,醒目得不能再醒目。这也让他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这场闹剧,迟早要露出原形。
但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丝毫异样的表现,就像一座沉默的火山,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
茶馆里的气氛愈发高涨,像一锅即将沸腾的热水。
一个身形壮硕、满脸络腮胡的茶客,猛地一拍桌子,那桌子被震得“哐当”一声响。
他扯着嗓子喊道:“道长啊,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这鬼国的事儿听起来太吓人了,咱这小地方可经不起折腾,您就发发慈悲,出山降妖吧!”
这一嗓子,就像点燃了一串鞭炮,瞬间引发了连锁反应。
其他茶客们也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叫嚷起来,声音一个比一个高,像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
“是啊是啊,道长,您就显显神通,把那些妖邪都给收拾了!”
“只要道长肯出手,要我们做什么都行啊!”
中年道人脸上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微微皱起眉头,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诸位有所不知,这降妖除魔之事,并非易事啊。需耗费大量的灵力与心血,稍有不慎,还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而且此次鬼国之事,听起来极为凶险,我虽有些本事,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啊。”
他这一番话,说得不紧不慢,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却又隐隐透着一种高深莫测的意味,让茶客们的心瞬间又悬了起来。
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从人群中冒了出来:“道长,您就别推辞了,您要是都不行,那咱这地方可就真没救了!您看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攒点钱不容易,要是真被这鬼国的邪祟给祸害了,那可就全完了呀!您就当是积德行善,救救我们吧!”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称是,看向道人的眼神里满是哀求与期盼。
道人见状,沉默了片刻,像在做着艰难的抉择。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既然大家如此信任我,那我也不能坐视不管。只是这降妖除魔需要一些特殊的法器和符咒,这些东西制作起来极为耗费钱财,我平时也没有太多积蓄,这……”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茶客们急切的声音打断了。
“道长,钱不是问题!只要能除掉妖邪,我们愿意凑钱!”
“对,大家一起凑,肯定能凑够的!”
不一会儿,就有人开始带头捐钱,你一文我一两,很快就凑起了一小堆银子。
中年道人看着这些钱,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慈悲为怀的模样,说道:“既然大家如此慷慨,那我就勉为其难,走这一遭吧。不过,我还需要一些时日准备,三日后,我定会出发前往鬼国,为大家除去这心头大患。”
钟离坐在角落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看着那些茶客们像被蛊惑了一般,心甘情愿地掏钱,心中满是不屑。
他知道,这些人不过是被这个江湖骗子的花言巧语给迷惑了,可他们却浑然不知,还以为自己找到了救星。
众人见道人答应了,顿时欢呼起来,纷纷围在道人身边,说着感激的话。
一时间,茶馆里热闹非凡,人们的热情高涨到了极点。
不一会儿,茶客们便簇拥着道人,浩浩荡荡地走出了茶馆,准备去为他的“降妖之行”做各种准备。
原本熙熙攘攘的茶馆,瞬间就空了下来,只剩下寥寥几个伙计还在收拾着桌椅。
钟离这才不紧不慢地起身,正准备离开时,却突然想起自己出门匆忙,忘了带钱。
他摸了摸身上,别说银两了,就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他在璃月时,这些琐事向来不用他操心。如今身处这陌生之地,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办法像在璃月那样记账。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无奈。
不过,这点小事自然难不倒他。
钟离微微闭上双眼,体内的岩之力悄然涌动。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手中已经多了一枚摩拉。
这摩拉虽不是这个世界的货币,但它本就是由黄金所化,无论在何处,黄金的价值都是不言而喻的。
他将摩拉放在桌上,然后不慌不忙地朝着众人离去的方向走去。
他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高人”,到底要如何在这场骗局中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