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战鼓声如惊雷,马蹄声如怒潮。
那股黑色的钢铁洪流,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气息,从胡马关的豁口中喷涌而出,以一种一往无前的姿态,直直地撞向北玄大营。
中军帅帐前,闫真负手而立,任由狂风吹动他的衣袍。
他眯着眼睛,遥望着那片卷起漫天烟尘的锋矢阵,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牛皋?虎豹骑?
上次交手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他麾下以悍勇着称的骁骑营,在那五千虎豹骑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
他承认,单对单,无论是骑兵对冲,还是将领斗狠,他麾下没有任何一支部队,能在虎豹骑面前占到便宜。
但这,是战争。
不是匹夫的意气之争。
“传令左营!”
“五千重步兵,立刻前出!架设拒马,布下绊马索!我要你们,用人命,把他们的速度给我降下来!”
“传令玄铁重骑!”
他的第二道命令,几乎没有丝毫停顿。
“一万人,左右两翼展开!等南贼的骑兵陷入步兵阵,立刻合围!给我……将他们碾碎!”
命令,通过旗语和鼓声,迅速传遍了整个南线大营。
原本因为突袭而产生的一丝骚动,在闫真这两道清晰而果决的命令下,瞬间平息。
“吼!”
左营的五千重步兵,发出了整齐划一的怒吼。
他们迅速脱离主阵,在各级军官的呵斥下,以惊人的速度在阵前展开。
最前排的士兵,将一面面高达两米、浇铸铁汁的巨型盾牌狠狠地砸进泥土里,盾牌与盾牌之间严丝合缝,瞬间形成了一道钢铁壁垒。
盾墙之后,数千名士兵动作整齐划一,从腰间的皮囊中取出一枚枚三棱铁蒺藜,奋力向前抛洒出去。
那闪烁着寒光的铁蒺藜,如同一片死亡的种子,铺满了虎豹骑冲锋的道路。
更多的士兵,则两人一组,将一根根削尖了的巨型拒马桩,深深地钉入阵前的土地,组成了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木桩森林。
无数根粗如儿臂的绊马索,被拉得笔直,隐藏在草丛与泥地之间,等待着收割飞驰的马腿。
与此同时,大营的两翼,传来更加沉重、更加令人心悸的马蹄声。
一万名玄铁重骑,分成了两个巨大的方阵,缓缓向前压迫。
他们的人和马,都被厚重的黑色铁甲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双冷漠的眼睛。他们手中的,不是轻便的马槊,而是沉重的铁胎长戈。
他们像两只张开的巨兽铁钳,耐心地等待着猎物自己走进陷阱中央。
这就是闫真的应对。
他不与你比拼骑兵的锋锐,而是用步兵的血肉和防御工事,去消耗你最引以为傲的冲击力。
再用两倍于你的、同样精锐的重装骑兵,利用人数优势,对陷入泥潭的你,进行最残忍的绞杀。
阳谋。
堂堂正正,无懈可击。
看着前方那片在短时间内就已初具规模的死亡陷阱,闫真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仿佛已经看到,虎豹骑一头撞在盾墙和拒马桩上,人仰马翻,接着被玄铁重骑的铁蹄,碾成肉泥的景象。
……
“不自量力。”
距离北玄大营不足千步,正处于冲锋最前沿的牛皋,看着前方那片迅速成型的防线,不怒反笑。
他那张长满络腮胡子脸上,露出一口白牙,眼神中非但没有凝重,反而充满了兴奋与不屑。
“想降低我虎豹骑的冲击力?闫真这厮,倒是学聪明了点。”
他身旁的副将,面带忧色。
“将军,敌军拒马桩阵已成,铁蒺藜遍地,我军若是强行冲阵,战马必然损伤惨重!是否要……”
“损伤?”
牛皋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起雷。
“跳梁小丑!我们虎豹骑的乌骨马,冲击力惊人,身披玄刚甲,岂是他们的小手段能够阻挡的!”
“不过是螳臂当车!”
他猛地一拉缰绳,胯下的乌骨神驹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
“传我将令!”
牛皋的声音,盖过了雷鸣般的马蹄声,清晰地传到了身后每一名虎豹骑的耳中。
“‘重山’!”
重山!
虎豹骑的专属冲阵代号!
听到这个命令,所有虎豹骑的骑士,眼中都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们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做出了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
只见他们探下身子,从马鞍侧面,拉起了一块块厚重的、用熟牛皮和铁片制成的马身甲,迅速而精准地扣合在了战马的胸前、侧面和后臀。
紧接着,他们又从马颈下,翻起了一面巨大的、只留出两个眼洞的钢铁面帘,将战马的整个头部,都包裹了进去。
“咔!咔!咔!”
金属扣合的声音,在高速冲锋中连成一片。
不过短短数个呼吸的功夫,五千匹原本还算神骏的乌骨神驹,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头头狰狞可怖的钢铁巨兽!
清冷的月光下下,那厚重的马铠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将它们与马背上的骑士,彻底融为一体。
他们不再是骑兵。
他们是五千座正在高速移动的,会奔跑、会践踏、会毁灭一切的……铁山!
看着眼前这惊人的一幕,那名副将脸上的忧色一扫而空。
用血肉之躯,去抵挡钢铁化身?
痴人说梦!
牛皋咧嘴一笑,露出了一个嗜血的表情。
他将手中的双锏狠狠一碰,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告诉弟兄们!”
“给老子……撞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