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赴后继的北玄骑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最先冲锋、倒在陌刀阵前的同袍连同他们翻倒的战马,反而成了后续骑兵难以逾越的障碍。
战马凄厉的悲嘶与骑士绝望的怒吼、兵刃碰撞的刺耳锐响、骨骼碎裂的沉闷异响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交响曲。
殷红的鲜血迅速浸染了泥泞的土地,汇聚成一条条细小的溪流,在层层叠叠的尸体间蜿蜒。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汗臭味以及战马身上特有的骚臭,混合着泥土的腥气,令人作呕。
由于前方尸骸堆积,后续冲锋的骑兵被迫放缓了速度,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冲击力,更别提冲破那道由血肉与钢铁铸就的盾墙。
“变阵!两翼合围!”李嗣业洪亮的声音穿透了喧嚣,传入每一个陌刀军士卒的耳中。
令行禁止!
原本如山岳般稳固的陌刀军阵骤然发生变化。
左右两翼的士卒以惊人的速度向前延伸、拉开,如同两只张开的巨大利爪,迅速将数百名已经冲过绊马索、此刻进退两难的北玄骑兵死死地堵在了中间。
厚重的盾牌再次合拢,形成一个不断收缩的包围圈。
雪亮的陌刀从盾牌的缝隙中不断劈砍、捅刺,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蓬滚烫的鲜血。
北玄校尉陈凡惊骇欲绝地发现,这些南境步卒手中的巨刃简直是闻所未闻的神兵利器!那些陌刀长达丈余,刀身阔厚,分明沉重无比,但在那些彪悍士卒的手中却举重若轻,而且锋锐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亲眼看到,一名麾下骑兵连人带马,竟被一把当头劈落的陌刀从中剖开,滚烫的内脏和鲜血“哗啦”一下洒了一地,那骑士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毙命!
断裂的马头、被斜斜斩断的骑士上半身、散落一地的兵器与破碎的甲胄……包围圈内,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修罗屠场。陌刀过处,无论是坚硬的马骨还是骑士身上的铁甲,都如同朽木般被轻易撕裂。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却又迅速被新的惨叫所淹没。
陈凡自己也陷入了苦战。他挥舞着手中的长枪,试图突破陌刀军的封锁。
他怒吼一声,一枪奋力刺向一名陌刀军士卒的胸口。那士卒不闪不避,任由枪尖刺在胸前的重甲之上。
“铿!”
一声金属交击的闷响,陈凡只觉虎口一震,枪尖竟只是在那厚实的甲胄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白点,未能寸进!那名陌刀军士卒被巨大的力道震得后退了半步,随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双手抡圆了手中的陌刀,带着尖锐刺耳的破空声,如同一道匹练般向陈凡当头劈来!
一股极致的危险感瞬间笼罩了陈凡,他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形象,狼狈地一个铁板桥向后仰倒,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这开膛破肚的一刀。
凌厉的刀锋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面颊生疼。
还不等他从马背上重新坐稳,斜刺里又是一把陌刀横斩而来,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陈凡肝胆俱裂,狂吼一声,拼尽全力举枪格挡。
“当!”
一声巨响,陈凡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从枪杆上传来,双臂剧痛,虎口瞬间被震裂,鲜血淋漓,手中的长枪几乎脱手飞出!胯下战马也被这股巨力带得连连后退。
“魔鬼!他们是魔鬼!”
“救命啊!我不想死!”
“快退!快退出去!”
包围圈内的北玄骑兵彻底崩溃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也算是在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悍卒,也曾见过无数惨烈的厮杀,但何曾见过如此恐怖、如此不讲道理的重甲步兵?
这些敌人仿佛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杀戮机器,手中的陌刀便是收割生命的镰刀。
在狭小的空间内,骑兵引以为傲的机动性荡然无存,反而成了待宰的羔羊。
“稳住!都给老子稳住!”陈凡目眦欲裂,声嘶力竭地吼道,“步军!步军何在?!速速上前接应!给老子把这些狗娘养的南蛮子剁碎了!”
关墙之下,那三千名一直列阵观望的北玄步卒终于得到了将令。
他们在各自将校的带领下,高喊着口号,手持长枪,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着被围困的骑兵和外围的陌刀军冲了过来。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此刻,变成了陌刀军在外围绞杀着难以突围、彻底失去机动性的北玄骑兵,而更外围,北玄的步兵又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包围圈,试图将这支强悍的南境步卒彻底围歼。
“哼,来得正好!”李嗣业冷眼扫过冲杀而来的北玄步卒,脸上毫无惧色。
他再次下令:“盾阵稳固,继续绞杀残余骑兵!分出三百弟兄,随我迎敌步卒!”
“遵命!”
陌刀军阵中,七百名士卒依旧维持着对内收缩的盾墙,手中的陌刀毫不停歇地收割着残余北玄骑兵的性命。
而另外三百名士卒则在李嗣业的带领下,迅速调转方向,盾牌向外,陌刀高举,迎向了黑压压冲来的北玄步兵。
十几杆长枪从不同的角度,带着尖啸刺向李嗣业周身要害。
李嗣业不退反进,口中发出一声震天怒吼,手中的陌刀化作一道匹练,横扫而出!
“噗噗噗!”
只一刀,便有三四名北玄步卒被拦腰斩断,上半身与下半身分离,鲜血与内脏洒落一地!紧接着,李嗣业猛地转过身躯,将沉重的陌刀刀身靠在背上,双手反握刀柄,以刀杆为武器,借着旋身之力,狠狠向后一撞!
“嘭!嘭!嘭!”
三名试图从背后偷袭的北玄步卒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惨叫着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胸骨塌陷,显然是活不成了。
李嗣业一人一刀,在敌阵之中冲突往来,竟如入无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