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了许久，素辉影认真地一字一念：
“乐——央——”
“叫你乐央如何呀？”她弯起眉眼，笑看着女人，征求对方意见。
却只见女人垂头应声道：“是。”
见状，素辉影无声叹气。将匕首收回，带女人离开时，又多留意了大汉几眼。
大汉并没有以任何强烈情绪的目光紧盯她，而是默不作声地卷起地上的纸，掀滚两粒石头，脚步匆匆，钻进了某个卡在屋檐阴影下的拐角中，再不见衣摆。
街市依旧热闹，人来人往。
乐央不近不远地跟在素辉影身后，也未被周边的声响吸引到过。
马蹄扬起的飞尘早已飘散于风中，素辉影偶被摊上香饼拽住眼神，却也只是单单咽下口水，手始终没有伸向口袋。
“哎哟哟！得再跑快点，晚了可就赶不上了！”
一人焦急奔向远处，扭头唤着身后慢上几步的同伴。
“这是......？”
素辉影好奇地问着乐央。
“酒楼里一位小有名声的说书先生开讲罢了。”
乐央看起来对这方面并不喜欢。
不过也能看出，她应该不是刚来这个地方，而是起码生活了一段时间，并且有一定的观察能力。
“去捧场一二？”
素辉影试探地询问。
“是。”
乐央的头更低了，低到只能看见她散薄的额前发丝后垂下的眼睫，挡住了一切能看到眼神中情绪的机会。
素辉影虽不识路，好在说书先生人气够高，有行人无意间为她领了路。
来至酒楼前，上方精刻着三字：醉云楼。
醉得宛若飘浮在云梦乡中吗？
素辉影大步迈进，堂倌哈腰迎面凑来，脸上挤着露齿笑。
“客官，喝点什么？”
“我待会还需办事，可不想头晕眼花，看不清路。”素辉影微笑着将一两白银轻轻搭在堂倌手中，“我还喜点花香。”
“明白了！客官稍等——”
堂倌更是喜笑颜开，快步跑离。
寻了张净些的桌椅，素辉影利落坐下。
身旁的乐央站在素辉影侧边背后，没有寻座就近坐下。
素辉影倒也没阻止，目光自然而然地游向了站在正中央讲得起劲的说书先生。
鼻下两根胡须毛朝上一弯，摇上晃下，没有四散的唾沫，看来是有意收着点。
眉目有神，随情节转至精彩处，还会闪过一道光。
堂倌不多时便端来了酒。
还未到桌前，馥郁的香气便扑鼻而来。
素辉影细细一品尝，温和不辣嗓，清甜中微微泛酸，有种片片花瓣滑过舌头的感觉。下意识想要咀嚼，牙尖却只碰到了流动的水，无功而返。
可惜有点回苦。
素辉影不喜欢苦味。
她倒了一小杯，递给乐央。
“妾身......不会喝酒。”
她没有一如既往地应声，双眉微蹙地咬唇作可怜状。
素辉影点了点头，转回头，将手中这杯酒一饮而尽。
既然乐央拒绝了，那就是不愿意喝。
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不会喝酒，她都不会强迫。
饮了半壶酒，台上说书先生的声音逐渐摇摆起来，时近时远，像是在拉扯素辉影的耳朵一样。
内容也听得云里雾里。
“明明已经让堂倌选了不容易喝醉的了......”
素辉影眼珠乱晃着，眼前画面像盖上了层薄纱，说书先生的眼睛起了重影，变成两双，四双......
难道自己的酒量这么差吗？
不过好像自己确实没怎么喝过酒。
她慢吞吞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外走去。
不行，不能醉倒在人多之地。
身上的钱财容易被人摸走。
在外不得没有防人之心。
乐央紧跟在她身后，似有扶她之意，却被她混乱的脚步扰得不知该如何伸手，只是虚地在一旁举着手，周遭人乍一看还以为在扶空气。
“怎么天空和地在旋转......我好像飘在了云朵里......好软......嘿嘿嘿......”
素辉影抬起头，竟当街傻笑起来。
“啊？怎么有只小蝴蝶？藏在云朵里？”
“小蝴蝶别跑啊！”
素辉影朝前伸出双手，胡乱抓了几把，似是抓空了，急地直往前奔。
乐央面色一惊，奋力追着。
可素辉影速度越来越快，竟把乐央越甩越远。
突然间，她的头径直撞上了一人。
“唔......”素辉影捂着额头，“怎么有个墙......”
她忽然抬起头，惊呼一声：“我的小蝴蝶不见了？！”
“哪里来的酒疯子？”
娇俏的女声传来，拽着她的手臂，将她往远处拉。
“不行！我的小蝴蝶还在墙后面呢！”
眼见素辉影又要往前扑，少女顿时急了。
在没怎么思考下，一把抱住了素辉影，双手环挂在她的脖前。
“呃呃......”
被勒住的素辉影下意识地用头往后一撞。
“啊！”
少女的鼻子被这突然一砸，疼得龇牙咧嘴，但顾及到素辉影身前的人，又强行将脸扯回了正常。不过颤抖的牙和嘴唇，还是暴露了一切。
而这一撞，也将素辉影脑子里的云雾砸散了大半，意识渐渐恢复了清醒，眼前也是正常景象。
“抱......抱歉......”
虽然不知道刚刚自己做了什么，但是既然自己不在酒楼附近，定然是发了酒疯。
遇到这种情况，别管那么多，直接道歉就对了。
她连忙又摸了摸口袋。
还好钱还在。
这样也不怕付不起赔偿金，被暴揍得鼻青脸肿。
“你怎么不跟我道歉！”
身后又传来了一道恼怒的女声。
“对不起。”
素辉影低着头，快速转过身，道着歉。
直至她道完歉，乐央才姗姗来迟地赶来。
“小姐......你没事吧？”
她一副担忧的模样，贴向了素辉影，双手搭上她的肩。
“她当然没事，有事的是我！”
愤懑的女声又一次传来。
素辉影这才抬起头，注意到少女红肿的鼻子，甚至鼻子还有点出血。
“我带你去医馆吧......”
素辉影有些不好意思，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不行，你必须给我下跪磕头道歉！”
少女怒气冲冲地手指着地。
“凝儿。”
素辉影身后的人低声阻止道。
“......三哥~”
少女仍心中不满，瞪了素辉影一眼，但也没再继续要求。